许多时候,那些家在帝都的府兵团老兵们,也会到这里来看看,打听一下珉长官的消息。
虽然不说,张德财几人也明白,这些人,其实都在等着一个号令。
只要珉长官一声令下,叫他们回来,他们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一切,回到这里,然后到达珉长官叫他们去的任何地方。
哪怕是万水千山,远在天涯海角,也是如此。
今天,野渡居的大门一直开着。
刘福山站在门口,接待着从各处不时赶到这里的人。
现在,这里已经来了一百多人,还有人陆陆续续地赶来。
这些人,是方秀才和倪二招募来的工匠和农夫。
倪二将带着他们,先前往卜奎,然后再从卜奎前往一个叫做北海的地方。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但是,他们都相信方秀才许下的诺言。
这几年,方秀才已经送了不止几批人到卜奎去了。凡是到了那里的人,不是在那里定居不走,就是发财回家了。
回来的人,不仅带回了银子,还带回来了在那里发财的故事。
于是,更多的想改变自己现状,怀揣着梦想的人,就纷纷打听,何时方秀才还要往那里送人。
野渡居这里有的是住的地方,于是方秀才就把人集中在这里,明天将由倪二带着他们出发。
虽然是比卜奎更远的北海,但是,那里是他们实现梦想的地方。
就在倪二在野渡居集结人员,等待明天启程时,此时此刻,在帝都东郊,正有一列队伍也正在准备出发上路。
这是一队流犯,一共有三百多人,他们的流放地,就是四千多里之外的卜奎。
前锦衣军统领谢鲲,就是这些流犯中的一员。
昔日谢鲲有很多朋友,但是,自从他出事后,就没有朋友了。
倒是以前打过几次交道的刑部姜侍郎,前来给他送行。
这是唯一的一个送他的人。
“姜兄,患难见真情,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来送我。”
谢鲲接过姜侍郎递过的五两银子,眼里流出了泪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谢兄不必伤感,世态炎凉,本是常事,谢兄还要想开些。”
“多谢姜兄开导。”
“谢兄此去卜奎,倒也是有福了。卜奎配所我曾去过,当初贾怀远在那里做都司的时候,曾经对流人的伙食、住宿、劳作,做了一系列改革。”
“可以说,卜奎是所有配所里面,流人待遇最好的。如今何佳林在卜奎主事,萧规曹随,还都是贾怀远留下的制度做法。到了那里,倒也不会有太多苦吃。”
“过去后,跟人提提我,就说我是贾怀远的忘年之交,看在贾怀远的面子上,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兵卒的吆喝声响起,流人队伍启程。
谢鲲走在队伍中,脖子上戴着枷锁。看看前后左右,心里不禁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一阵荒谬的感觉,在他心头萦绕。
此前,自己秉承东平王世子宋宽之意,追查贾府。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步,前往卜奎,竟然要享受贾珉在那里改革的余荫。
到了那里,竟然还要承贾珉的面子和人情。时势变换,人生如棋,真是不走到最后一步,不知道谁胜谁负啊。
谢鲲停住了脚步,回头张望。
押解官知道他的身份,又看刑部姜侍郎刚才给他送行,所以就对他比较客气。
“谢鲲,还有何事?”
“请把姜大人叫来,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他交代一下。”
不一会儿,押解官领着姜侍郎来了。
“谢兄还有何事放心不下?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姜兄既然跟贾怀远是忘年之交,可否能见到贾怀远?”
“唉,怀远如今不知在何处,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姜兄若有机会,就请转告贾怀远可信之人,叫贾府小心宋宽。”
“宋宽?东平王世子?”
“正是此人,就是他想要追查贾府底细,抓贾府把柄的。”
听到谢鲲大致说了事情经过,姜侍郎也不禁吃惊。
直到谢鲲走远了,还站在原地。
姜侍郎虽然跟贾珉有些交情,当年他莽撞地弹劾贾珉,贾珉也放过了他一马。
但是,此后两人就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了。
他说自己跟贾珉是忘年之交,其实是有些托大了。
现在谢鲲叫他给贾府传话,叫他有些为难了。
自己到底给不给传这个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