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西辞看了眼玟陶,兀自执着冰叉挑拣着,半晌道,“你能教本君制这酸杏吗?”

她想了许久,温柔体贴实在太空泛,当是与人性子有关,一时难以学会。不若择些有形之物来学,更加靠谱些。然又一想,仿若自己喜好之物,珺林大多知晓,方让自己觉得他这般体贴温良。便觉得且投些他的喜好,让他开心一下。如此思来想去却又不知他喜欢什么。只记得当日曲陵台上,他说过,亦爱吃这杏子。

的确,估摸原也是那一刻,自己觉得寻见一个知音,对他方有几分好感。

“君后爱吃这杏子,原不用这般麻烦,臣下制好了送来便可。”

西辞摇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总不好教你时常这般费时费事,耽误了时辰。”

“侍奉上君者,是臣下分内之事,如何说的上费时呢?”玟陶恭敬道,只是她被水袖遮住的手,慢慢握紧,仿若想到些什么。

“你算不得臣下。”西辞拣了颗最大的,咬了口咽下后方道,“你未来会是浮涂珏守护神,连八荒的属臣都算不得,更不论侍奉本君。从神职论,你我当是道友。”

“臣……小神不敢。”玟陶攥着水袖的手握得更紧了,她并不愿做什么浮涂珏守护神,能做一个八荒的臣子,哪怕是最末的,她也是愿意的,这当是她与八荒唯一的联系的。可是面前这个女子三言两语便否决了。

须臾,玟陶含了抹谦卑的笑,柔声道,“君后抬爱了。”

“本君不过实话实话罢了。”西辞看着那一碟清香四溢、色泽鲜亮的杏子,却是无比诚恳,“你能教本君吗?”

“当然!”玟陶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下就开始,你告诉本君,需准备些什么?”西辞从榻上起身,“是要先把杏子种出出来吗?”

玟陶愣了愣,“自然不是,如今正是杏子成熟的时节,且先挑选杏子。青丘君殿外广场的西苑中就种着许多杏树,君后可要去看看。”

“去去,现在就去!”

“等等!”玟陶唤道,“君后且先把今日的药饮了。”

西辞转过身来,朝她翻了翻眼,“你同子钰一般啰嗦。”

玟陶低头笑了笑,轻声呢喃道,“子……钰?”

“你家君上的小字,他还想让本君唤……”西辞顿下声来,将“师兄”二字咽了下去。到底是他的隐私,不可随意脱口。想了想又有些愤恨,那个厚脸皮的东西,居然喜欢过北顾。然转念一想,又觉他当真是端方君子,便是那般喜爱阿顾,自她成婚后,愣是保持着距离,不侵不扰,谦和有礼,让彼此都舒适惬意。

“小神知晓的,唯亲近之人才能唤这两字。昔年小神便也只听遗玉圣母这般唤过君上!”

“是吗?”西辞挑了挑眉,未再多言,只带着玟陶下塔去寻杏树。

西苑中,果然数百颗杏树其叶蓁蓁,果实澄黄,散发着阵阵酸甜清香之味。

玟陶耐心地给西辞讲解杏子的种类,哪些可摘来直接食之,哪些又是用来制水蜜酸杏的绝佳品种。

初时,西辞只是仰头望着满院的果子,边听边随手摘一个下来尝鲜,中间还不忘递一个给玟陶。

玟陶含笑接过,继续给她讲解制作之法。

“杏子本是人间之物,挪来神界虽风味更佳,却也更加娇弱。制作水蜜酸杏的关键在于脱皮去核,万不可使用灵力,且得亦刻刀小心去之,因其皮薄核小极亦伤手……”

玟陶忽然想起以前为珺林制这杏子,初学时不慎熟练,不知割伤了多少次手,可是他却根本不爱吃。不爱吃原也不打紧,可偏偏到了此间,他又爱吃了……

“然后呢?”

玟陶回过神来,方见西辞竟坐在杏树下,化了纸笔正在记录。

“本君记忆尚好,却仍怕出错,如此几下且安心些。你继续说!”西辞这话真心实意,玟陶制得一手好杏子,若是自己翻车了岂不被他笑掉大牙。

“君后……是给君上准备的吗?”

“嗯!”西辞点点头,“本君有何喜好,他好像一清二楚。且不能输了他,给他点甜头,得他的圆毛才心安理得嘛!”

“君后是为了北荒的圆毛,才这般对君上的?”

“嗯!”这回西辞头也未抬,只将方才一处写错的地方赶紧改了,“礼尚未来,房得长久。”

玟陶看着垂首低眸的少女,双目重新染上血色,想起她此刻尚且动不了灵力,若没有她,君上是不是会多看自己一眼?

“我们浮涂珏一脉,为九州苍生和诸神万仙司情搭线,自身情感便尤需要清正,不然便是监守自盗,极易生出心魔……”猛然间,琢木的话跃入脑间,玟陶方才喘出一口气,拽着水袖的手缓缓松开。

“嗯?怎么不说了?”西辞抬起头来,玟陶眼中最后一丝即将退下的血色被西辞看见,“你怎么了?”

西辞顿时站起身来,执过玟陶腕脉。

“小、小神无事……”玟陶惶恐地抽回手,朝着西辞跪下去。

“你受伤了?”西辞眼见那只缩回的手背上,焦黑一片,只一把拉了过来,“这样的伤口,当是卦盘火引伤,可大可小,你怎么受的伤?”

“小神修浮涂珏子盘,推算十二宫格图错误,方引来此火。无碍的,等君上回来,凝了母盘的气息,渡过灵力便可散去了。”说着,又欲抽回手,奈何西辞抓的紧,她亦不敢用力挣脱。

“等他回来,且不知何时!”西辞看了一下伤口,“可惜本君灵力封了,不然以铁马冰河心法汇聚的灵力渡你,效果也是一样的。”

想了想她咬破了指尖血,围着她伤口外侧一圈滴去。

“君后,这不可……”

“没什么不可的,一点指尖血罢了。本君身上有一半是母神之血,便是神泽之血,虽不能治好你这伤,但控制伤势亦不再话下。”

待将伤口外沿整个围住,西辞方才收回手,甩干了残血。

“多谢君后。”玟陶望着面前的女子,一时心情复杂。

“不用谢,算是还你这些日子给本君制酸杏的人情。本君不爱欠着别人。”西辞重现坐下身去,“你继续说。”

玟陶额首,将制作水蜜酸杏的方子倾数告诉了西辞,西辞埋首杏树底下,极其认真地记载着。偶尔有亦两片叶子落在她未挽的发间,然后再轻轻落在地上。

转眼金乌回山,暮色降临,西辞亦记好起身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