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子都脱了您就给荣王殿下看这个?!
说好的转眼就挂呢?!
虽然荣王没有明说,不过透过那幽怨的表情,安王妃觉得自己全都懂了。
慕容宁一脸无所谓地立在明秀的身边,专心地拿自己的小手指去勾媳妇儿的,别的一点儿都不在乎的。荣王之后太子并太子妃匆匆而来,唐王因伤好了许多,也靠着唐王妃一同进来了。几个儿子立在皇帝的床前,皇帝面上几乎是灰败,挣扎着看了看面前的几个儿子,对荣王复杂的脸色完全不在意的,努力笑了一声儿,转头吐出了一口血来,伏在床上虚弱地喘气。
虽然他醒了,可是却也知道自己油尽灯枯,是要不好的了。
时到今日他觉得自己并无遗憾,只是看着远远里在对面不肯上前的皇后,皇帝的眼里就透出了淡淡的涟漪。
“皇后……”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因声音小,竟无人能听见。
可是皇后却看明白了,不肯上前。
“舅舅!”见皇帝这是转眼就要咽气,手臂都抬不起来了的节奏,荣王妃眼睛一转急忙扑到了皇帝的踏前,见他转头对自己微微一笑,心中就是一定,目光落在了四周跪着的太医及几个要紧的勋贵的身上,她转头就给皇帝磕了一个头大声叫道,“皇后歹毒凶残,迫害我家王爷!从前有舅舅庇护,王爷才能避过,如今舅舅若死了,咱们可怎么办?难道要我家王爷跟舅舅一起死么?!”
“放肆!”虽然很想皇帝死,不过荣王妃这样说出来,太子还是厉声呵斥起来。
他虽然在呵斥荣王妃,可是看着皇帝的眼神却冰冷极了。
“朕自己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你们。”皇帝哼笑了一声,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荣王妃听到这句话,仿佛傻了。
这,这话太渣了啊!
“舅舅?”荣王妃转头见荣王脸上都没有血色了,见他突然恼怒地看了自己一眼,知道这是怪自己唐突多嘴叫皇帝恼了,心里也觉得愤恨,顿时起身叫道,“舅舅还能救咱们的!”她一指一旁的太子大声叫道,“您不是很讨厌他,说太子无能么?!您废了他,现在就废!叫我家王爷登基呀!”她本不敢这样放肆,然而皇帝若死了,太子绝不可能饶了她,此时只能破釜沉舟。
皇帝曾经最疼爱她,想必不会想叫她去死的。
太子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讥讽,迎着皇帝含笑看过来的眼睛,只稳稳地看着荣王妃生事。
他的身后,几个一身甲胄的高大青年大步而来,将众人都给护住。
见了这几个东宫武将杀气腾腾的阵势,那几个勋贵都相互看了一眼,往后退了退。
太子的人马都进来了,还废个屁啊!再啰嗦,这是要跟皇帝一去去死的节奏。
“这宫里,早就是你们的天下啊。”皇帝笑了一身,咳出了大把的血沫子,却仿佛跟没有看见似的,只是迎着太子阴郁的目光挑了挑眉,轻轻地说道,“太子无德不孝,朕真是很讨厌。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杀太子。杀了他,朕就叫你为皇。”他说完了这个,见荣王张了张嘴,便哼笑道,“都是饭桶,朕这样提携你们,你们竟都不能成事。”
他给了这个儿子这么多的荣宠,就是一只猪,也能干掉太子了不是?
既然这样无能,生死,他就懒得再管。
尊荣宠爱,他对得起他了。
“老二的伤好了没有?朕真是没有想到,你的命这么大。”这话,就是承认是自己刺杀的唐王了。
唐王本是最无情的性子,对这个父皇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听了这个,面上露出肃杀之色,目光冰冷踏前了一步。
“阿沈呢?”皇帝闭目仿佛死了一样,许久之后,突然在这寂静的宫室之中问道。
“沈国公在外与舅父对持,被拦在了内城之外。”太子对明秀歉意地微微颔首,见她不以为意,心里就松快了许多,此时见皇帝的眼睛微微张开,闪着淡淡的光亮,便冷淡地说道,“父皇不必等待沈国公。舅父关了内城的大门,沈国公就算天生勇武,也破不开这城门。”仿佛是感觉到了皇帝的动静,沈国公今日带着人马冲击内城,承恩公带着人当机立断关了城门,如今剑拔弩张。
京中已然风声鹤唳,神经都绷紧了。
只有荣王这样的蠢货才会感觉不到这样的气氛,该留在宫中的时候要出宫,这如今该留在宫外等着与太子一较高下,却又傻乎乎地进来送死了。
何其愚蠢!
“阿沈,还是对朕忠心。”皇帝轻轻地笑了一声,仿佛很愉悦,见明秀静静地立在慕容宁的身边,便招了招手温声道,“阿秀过来。”
明秀目视皇后,见她微微颔首,便慢慢走到了皇帝的床前,低头看着这个一脸衰败,仿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的皇帝。
他带给了她母亲十几年的痛苦与屈辱,可是却一直对她的父亲恩宠有加,对她也十分和气,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可是明秀还是要承认,这个人,并没有伤害过他。
他甚至给了她荣耀,叫她做了郡主,最后,做了安王妃。
不是每一个公主的女儿,都做的了郡主的。
“到了现在,你还不愿唤我一声父皇?”皇帝却说起了不相关的话。
明秀敛目,轻轻地给他福了福,却并没有说话。
皇后待她更慈爱看顾,她就算是为了皇后,也不会唤这一声。
许这有些傻,可是明秀却觉得是自己的坚持。
“你的性子,与阿沈真的很像。”皇帝艰难地歪头,见明秀的脸上肃穆,就忍不住笑了,一笑就又咳出了一口血来,望着头上的一块小小的窗幔轻轻地说道,“真像。当年,朕的面前,有两个性子与你最像,又倔强,又不讨喜,可是朕却最信任这两个。”他目光艰难地转向皇后,见她面上无动于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颓然地将自己抛在床上,也不许跪在床边的太医给自己医治,喃喃地说道,“可是朕,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总是不肯顺着他呢?
为什么要守着自己的那一套不肯放开呢?
低个头,能死么?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明明只要对他说一句软和的话,他就会很高兴,把从前那些都抛开的……
“阿秀。”慕容宁跟在明秀身后,见皇帝的脸上奇异,急忙将明秀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只要一动就会给人伤害的皇帝,又对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太医吩咐道,“去给父皇瞧瞧。”
“不必,朕要死了,朕知道。”皇帝挥手叫太医退下去,笑眯眯地说道,他的手艰难地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哼笑了一声,手伸出来,竟摸出了一件筒状物无力地抛在了明秀的脚下,仿佛这一下用尽了他的力气,他喘息了许久,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见明秀迟疑了一下捡起了这个,便咳嗽着笑道,“这个是……给阿沈的。朕死了,也不知他日后如何,就给他,做保命符。”
明秀颤巍巍捡起这个,就见这个仿佛是铁铸的圆筒之上,用丹砂洋洋洒洒地写了几行字。
丹书铁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