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跪在地上,冷汗津津,忐忑不安,直到吴妃喝光了一壶茶,才道:“又夏,你带她下去,给她跟抱琴单独安排一间屋子。”
“多谢娘娘。”元春叩首。
“记得让承干宫的宫女太监们都仔细着点,不是一路货色,省得被带坏了!”
吴妃这话里虽没个指代,不过元春也听得出来说的就是她。然而吴妃既然没明说,她自然也不能凑上去辩解,只得涨红了脸皮,跟着又夏出去了。
才出正殿,元春就从袖口里拿出来一个荷包,沉甸甸的递到又夏手上,轻声道:“烦劳姑姑了。”
又夏看着她意味深长笑了笑,“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抱琴。”又夏抬头叫了一声,等到元春抱琴两个齐齐站在她跟前,她道:“你们随我来,娘娘说给你们单独安排一间屋子。”
承干宫是个两进的院子,吴妃住了第一进,虽然整个院子都是吴妃的,不过左右侧殿是主子才能住的地方,或者得了主子恩典的大宫女,比方又夏。
况且元春这个样子,吴妃也不会让她住好房子的。
倒座坐南朝北,晒不着太阳还阴冷潮湿,又夏一进来便皱了眉头,指着第一间道:“你们两个现住这一间,屋里的东西先别动,等到她们两个回来之后让她们自己收拾。”
说完,又夏抬脚进去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元春跟抱琴两个略有忐忑进了屋子。
正如又夏所说,这间屋子原本是有人住的,兴许是主人早上起来的晚,连铺盖都没叠。
主仆两个站在屋子中间无处下脚,抱琴指了指小凳子道:“姑姑说了东西不能动,姑娘先在这里坐一坐,等有人回来再说吧。”
元春疲惫不堪,委委屈屈在那低矮的小凳子上坐了。
只是稍稍放松下来,便觉得莫大的委屈,眼眶一红,眼泪便下来了。
抱琴看在眼里,心有不忍,犹豫道:“姑娘,你这是何苦来着。”
元春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你不懂,你不懂。”
抱琴上前去给她抆了眼泪,“姑娘快别哭了,若是被人看见,又该惹娘娘不快了。我们这才第一天来……”
元春点头,死死咬着下嘴唇,只是眼泪好像怎么也忍不住似的,玩命的向下流。
半响,元春止住了泪,道:“她们使计害我,让我误以为那是二殿下的屋子!我年后便要去二殿下府上,就算……”
抱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安慰道:“若是多问一句便好了。”
谁知元春闻言越发的伤心了,“我本想退出来的,哪知道……哪知道见了五殿下便跟鬼迷了心窍一般……”元春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死死抓着抱琴,“我从小熟读诗书女戒,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抱琴又去给元春抆了眼泪,小声急道:“姑娘别哭了!小心一会有人进来!”
元春听了抱琴的话,知道不能再惹吴妃不快了,咬着下嘴唇都快要出血了,这才逐渐止住了眼泪。
又夏才出去了一会便又回来了
元春眼里闪过一次庆幸,亏得自己已经止住了眼泪,若是被又夏姑姑看见自己嚎啕大哭,承干宫就彻底没法子待下去了。
想到这儿,她很是感激的看了抱琴一眼。
又夏手上捧着一个盒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手上捧着一盅茶。
“这是娘娘赏你的老山参。”又夏平淡无奇道:“还有一杯参茶。”说完她微微侧头,“还不快端上来。”
小宫女将茶捧到元春跟前。
元春心里不安,想起的都是进宫前贾母说的“宫里悄无声息让一个人死的方法很多”,她才得罪了吴妃,又是算计瑞定才进来的,生怕这茶里被吴妃添了东西。
可是若是不喝……
元春咬咬牙,觉得吴妃大概没胆子这么快就要她的命,况且人参这东西她原先在家的时候也是常喝的,味道药性都熟悉的很,便伸手将茶盅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
“多谢娘娘赏赐。”
又夏点点头,道:“娘娘仁慈,你早日养好身子,才好早日去殿下府上。”
元春略显激动,再次谢恩了。
又夏带着小宫女出去,抱琴担忧地看着元春。
元春笑道:“放才那茶入口甘甜,是上好的老山参。”说着,她又将盒子打开,果然,里面一根如两指粗细的山参,上面沟沟壑壑,根须无数。
元春用手帕垫了,将山参托起,前前后后看了许久,跟抱琴道:“你看这参,上面芦碗无数,是株上了年头的好参。”
抱琴点头,道:“姑娘这下该放心了。姑娘的人品样貌都是上佳的,相处久了娘娘必定会喜欢姑娘的。”
元春叹了口气,又将山参放好,道:“喝了参茶,我倒是浑身都有了力气。”
又夏回了正殿,立在吴妃旁边。
吴妃目视前方,道:“她喝了?”
又夏点头,悄声道:“奴婢亲自看见的,一滴不剩,全部喝了。”
“这就好。”吴妃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翘,冷笑道:“太医说她身子虚,过不了十年,我自然要给她好好补补。”
“娘娘说的是,只是可惜了那只好参了。”
“这又什么可惜的。”吴妃笑,“只要我儿子好好的,我还舍不得一根破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