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笑道:“不过是些布料,玉器,还有一个小布包,看着像是书。那位宫女说是娘娘送的。”
贾母道:“布料玉器倒像是出自宫里娘娘的手笔,不过这书……”
“女子无才便是德,况且……娘娘没进宫之前,她父亲的官职……怕是给她请不来什么先生的。”
“那这书?是王爷送的?”王熙凤惊了一声,道:“可惜了,方才那书一直抱在布包里,也没看见里面是什么,要么我再去看看?这书眼下已经在紫鹃手里了。”
贾母放下手里的小瓷碗,道:“你别去了,我等会去看看她。想必一大早就来这么一出,她也很是不安,我去安慰安慰她。”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最是疼爱孙女儿的。”
贾母脸上浮现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她亲妈去的早,我不疼她……可就没人疼她了。”
说完了话,王熙凤借着要去处理家事,告退了。
贾母又看鸳鸯,问:“都说了?”
鸳鸯低着头,脸上表情肃穆,“二奶奶极会说话,明里暗里都说了林姑娘体弱多病,很是不着痕迹,若是我……想必那宫女是听不出来什么破绽的。”
贾母叹气,“委屈我黛玉了,她生的本来就小,又体弱,你跟我去看看她。”
鸳鸯上前去扶贾母,贾母又道:“端上燕窝粥,她脾胃虚弱,吃这个最好克化了。”
几步就到黛玉屋里,看家鸳鸯扶着老太太亲自前来,屋里几个丫鬟都急忙出来迎接。
贾母看了一眼,将手递了出去,道:“紫鹃,你们姑娘怎么样了?”
紫鹃赶忙上前跟鸳鸯一左一右搀扶上贾母,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这个年纪最是贪睡了,方才不过是——”紫鹃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差点说漏嘴。
她抬眼看着贾母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急忙补救道:“姑娘说没睡醒,这会又躺下了,方才宫女姐姐过来,也搞出了些动静,没惊醒她,怕是真睡熟了。”
贾母嗯了一声,道:“你好好伺候着,我带了燕窝粥来,你去用紫砂锅加了水,把燕窝粥隔水热着,温温的就行,你们姑娘起来了就能吃。”
紫鹃点头,从鸳鸯手上接过一个白雪的小瓷盅来,往小厨房去了。
贾母则由鸳鸯扶着,进了黛玉卧室。
黛玉侧身躺着,头冲里,被子底下的身体轻微舒缓地起伏着,看到倒像是真睡着了。
贾母坐在黛玉床边,给鸳鸯使了个眼色,鸳鸯将桌上放着书的小布包拿了过来。
房间里响起布料摩抆的声音,还有书页翻开的声音。
“这姑娘家,最怕走错路了。”贾母口苦婆心的说着:“有些事情说出去于男人家不过风流,又或者浪子回头而已,还能得个金不换,迷途知返的美名。”
床上小小的身躯一颤,贾母像是没看见一样,“姑娘一旦被寻了错儿,那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娘家没脸,婆家……这辈子不过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贾母的手放在了枕头上,湿漉漉的。
“你母亲去的早,你父亲无力管教于你,便将你送到我府上。”贾母在黛玉肩膀处拍了拍,“这事儿也不能怪你。”
贾母长叹一口气,“王爷毕竟是天家子弟,他仗着身份我们必定要有所顾忌。”她摸了摸黛玉头顶,语重心长道:“你放心,外祖母就是舍了这个家,也要护你周全,必定不能让王爷坏了你的名声。”
贾母起身,伸手搭在鸳鸯胳膊上,又道:“只是你也要有所警觉才是。”
贾母说完话,跟鸳鸯两个离开了。
黛玉死死咬着被角,泪流满面。
王爷第一次来,两位舅舅和外祖母都在……
王爷第二次来,两位舅舅和外祖母都在,宝玉也在……
王爷第三次来,是大舅舅陪着的……
她并没有私底下见过王爷,王爷谨慎守礼,又是朝野称赞……
王爷已经跟父亲商定了婚事。
怎么在她们嘴里,就成了私相授受呢!
要说守礼,要说规矩,宝玉现如今都十五了,还在内闱厮混,跟宝姐姐,跟湘云,还有跟自己……怎么看在她们眼里,就是跟姐妹亲近呢!
“姑娘?姑娘?”紫鹃的声音响起,见黛玉没答应,便将卧室的门窗关好,去外间做针线活了。
异雀坐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回了皇宫。
王爷却不在头所,她问了两句,说是王爷去干清宫议政了,异雀无奈,也只得安静等在宫里,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
瑞定是在掌灯十分才回到头所。
今天干清宫议政,到让他觉察出来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父皇……似乎要对江南有什么大动作了,事关林如海,瑞定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
年初在朝堂上父皇让推举的西北都司指挥使,当时他推举是孔昊文,这人现在在两淮都司里当副手。
父皇的意思,是让这人做到今年年底,然后上京述职,只是接任的人选没定,孔昊文下面要去哪儿也没定。
还有就是父皇将江南的官员,几乎是每个衙门都挑出来一两个说事儿,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瑞定有心想提醒林如海小心,只是……又怕这信落在别人手里。
就算信安安全全道理林如海手里,只要路上走漏风声……其实跟信被人发现都是一样的结果。
瑞定安慰自己,林如海也当了这许多年官了,年初他去扬州,也跟林如海算是推心置腹的商谈过一次,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上钩了。
“异雀说有事儿要回王爷。”看管小书房的太监进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