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进忠又进来,皇帝道:“去叫瑞定来。”
“陛下!”进忠瞪圆了双眼,似是不敢置信。
皇帝叹气,摇了摇头,“去叫。”
不多时,瑞定跟着进忠进来。
皇帝一见,便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同样是睡着了被叫起来,一个从容淡定,一个满脸惊慌,就像是东窗事发一般。
皇帝莫名心里不快,一直没说开口。
瑞定行完礼便立在一边,心想:这么晚皇帝叫他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贾元春!
“跪下!”皇帝突然厉声道。
瑞定加快脚步走到皇帝面前,沉着跪在皇帝面前,“父皇有何事吩咐?”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他,话语夹杂了那么一丝丝很是耐人寻味的感觉。
“贾元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瑞定这一瞬间发现了许多,也想了许多。
比方桌角边上有一小块玉质的碎片,他双手撑住的地方还有点湿湿的。
以及皇帝能叫他过来,想必已经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谁会在他前面被宣召呢?
况且皇帝一开口便是贾元春,他若是装傻便是下下策了。
还有一句,是当日他踢在元春身上皇帝说的。
“你怎么不知道踢死她呢!”
“回父皇,”瑞定说了这三个字,故意停顿了一会,沉声道:“儿臣原想着熬过这两年,趁着秋冬时疫,叫她悄无声息的死了便是。但是现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儿臣觉得她留不得了。”
“你倒是有主意。”皇帝语气里的情绪很难分辨,“留不得?你想怎么个留不得?”
瑞定道:“若是直接要了她的性命,倒是有三分掩人耳目的嫌疑。早先她也说过愿常伴青灯古佛,不如就让她去九安堂出家为尼,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皇帝不禁点了点头,也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况且这又是关于皇家的流言,传出去大多数人都会忽略里面种种不合理的地方,只盯着这一点点暧昧当作谈资。
皇帝不开口,瑞定自然也不会出声。
“你起来吧。”皇帝语速放慢了许多,跟方才相比,似乎还有点萎靡不振,“就照这么办,念在荣国公的份上,明日朕便差人将她送去九安堂,你别再沾手了。”
“多谢父皇。”瑞定声音里也多了几分轻快,又道:“只是这流言来势汹汹……”瑞定又故意顿了一顿,“儿臣怕是会传到林姑娘耳中,惹她不快。”
皇帝轻叹,听他说来势汹汹四个字,还以为下一句便要追责皇后监管后宫不力了,哪知道他话锋一转,又转到了林姑娘身上。
倒是个体贴的好人,做事周全细心。
皇帝道:“你随便找个借口去见一见她便是。”
得了这个许诺,瑞定嘴角微微翘起,“是。天色已晚,父皇也早些休息吧。”
皇帝放了他出去了。
半响,皇帝幽幽一声叹,“这叫朕如何是好。”
第二天一早,皇帝身边的进忠便到了赵妃的长春宫里,道:“娘娘,陛下得知您又咳嗽了,这是太医院专门熬制的枇杷膏,陛下叫奴才给您送来。”
赵妃一喜,正想道谢,听见进忠又道:“陛下还有一句话。”
赵妃愣住。
进忠咳嗽两声,声音里也没了平日里的拿腔作调,显得很有威势,倒真是跟皇帝有了几分相像。
“天气渐凉,赵妃本就体弱多病,今年这病似乎又来的早了一点,让她好好在长春宫里歇着吧,等天气转暖再出来。”
赵妃一张白脸顿时变的通红,进忠看也不看,声音一变,又变回了那个尽忠职守的太监腔调,道:“娘娘好生歇着,奴才告退了。”
赵妃一把抓起方才进忠放在桌上的枇杷膏,她的贴身宫女清雅急忙跪在地上,“娘娘不可!”
“去关了宫门。”赵妃咬着牙道:“去给瑞安说一声,我咳嗽犯了,让他没事儿少来!”
清雅匆匆出去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瑞定正坐在吴妃宫里喝粥。
吴妃冲他一笑,“虞嫔这动作还真是麻利。”
瑞定想起昨天夜里他被叫去养心殿问话,对虞嫔又多了三分感激,道:“母妃可得多上点心,她这孩子可得安安生生的下来,她也得好好的。”
“我自然把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吴妃说完一皱眉,似有不解,“只是这次没牵扯到皇后……总是觉得心有不甘。”
瑞定笑道:“怕是父皇也在犹豫。您想想,除夕的时候,皇后还许了军令状,若是消息走漏出去,她自请封宫!”
“不是臣妾啊!”
坤宁宫里,皇后也抱着皇帝的腿大哭道,跟昨儿太子抱的是同一根。
皇帝没来由一阵厌烦,道:“你宫务抓的这样紧,人手这样多,宫里除了你,还有哪个能管宫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