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坏了身子,更不值当。”
贾政闻言,心里到底郁结,闷声为难道:“我看他们说的也有点道理……
国库里银子确实不多了,好几个省份不是报了旱,就是报了涝,都有绝收的迹象……
黄河在开封府那边,又有了决堤的倾向。
国库里的银子淌海一般的往外流,眼见已经见底了,还远远不够……
你上朝又能如何?
你就是打死孙诚,他也变不出银子来。”
贾环无奈的看着贾政,道:“爹,您还真是……实诚人。
怎么,孙诚那个死胖子还在当户部尚书?
陛下还没恁下他去?”
贾政横了贾环一眼,道:“户部都是那边的人,弄下一个孙诚,上来一个李诚王诚,又有什么区别?
陛下借上次之机,连续拉下了陈梦雷和葛礼两大内阁阁臣,朝野已经震荡不宁了。
太上皇又传旨,要保持安定。
所以,朝堂上原本是怎样,还是怎样……
如今满朝清流,都赞成征收你的酒。
我看着,连陛下似乎都有些意动。
近几个月,朝廷赈灾救灾,修复河道,银子着实花的有些狠了。
我听说,宫里陛下都开始计划着省衣节食了……
我倒看你怎么办!”
此言一下,满堂人的脸色都跟着难看了起来。
难道真让人欺负了去?
可是,连天子都这般了,好像……
众人有些为难的陷入了大义和现实的矛盾中……
贾环却依旧一脸无所谓,笑道:“爹,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去吧,不是什么大事。
明儿我和您一起上朝,把这事解决了就是。
您多咱见过儿子做过赔本儿的买卖?”
贾政叹息一声,看着贾环道:“环哥儿,你比……你比我有能为,我原不该再教训你什么……
只是,你要记住,有的时候,吃亏未必就是吃亏,也是福。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不和那些人争斗,家里就算没那么富贵,一家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贾环闻言,不再嬉笑,站直身体,躬身一揖,诚声道:“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贾政见状,欣慰的点点头。
不过,猛然又留意到贾环霜白的两鬓后,再想起今早朝会上,那群人对贾环的轻蔑和刁难,贾政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眼睛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他的爱子,今年才十四啊……
难过的别过头,不敢再看那两抹霜白,贾政转过头,入目处,却正好看到元神正神游天外的贾宝玉。
贾政心头一股怒火“蓬”的一下就起来,压都压不住!
要不是贾母就在侧,他都想上前一步狠狠踹过去。
饶是强忍着,他也恨的牙根疼,并指为剑,指着已经“元神回窍”,但唬的又快要出窍的贾宝玉厉喝道:“你这个畜生,整日间不务正业,站在我这屋都脏了我的地。你也配做荣国子孙,你……”
“爹爹爹,消消气,消消气……”
贾政骂贾宝玉没事,可一旁贾母差点要气昏厥过去了。
这都叫什么话?
堂上众人也被贾政忽然的爆发给唬的失了颜色,薛姨妈更是尴尬不已。
贾环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有些失控,面色狰狞,想要动手的贾政。
拉着他劝道:“爹,消消火。
我二哥又没惹您,您在外面受了气,那咱爷俩儿明儿一起去讨回来就是,这叫上阵父子兵!
您朝二哥撒的哪门子火?人冤不冤?
您瞧把老太太气的,一会儿老太太火上来了,她要抽您我可不敢拉着啊!”
“你打,你打,你连我一并打死算了!省得你看着心糟,碍了你的大事!”
贾母铁青着脸,指着抖的筛糠似得贾宝玉,对贾政喝道。
贾政见状,回过神来,忙跪下道:“母亲,儿子如何承受的起母亲的话?
只是……只是儿子看着环哥儿的白发……
心里着实如刀绞啊……
但凡他有个成器点的兄弟帮衬一些,他又何以至此?
今日,满朝大臣都要围难他……
儿子也是……心疼儿子啊……”
说到最后,在人前向来迂腐刻板的贾政,竟哽咽难言。
怜子之情,令满堂动容。
……
ps:贾政这个人,性格迂腐,懦弱。
说他假正经也没错,因为他喜欢赵姨娘这一口的……
他遇到事怕事,有点“窝里横”外面软的感觉。
但是,他应该是一个好父亲。
原着里,有一段对梦坡斋书房旧物的详细描写,我大概记得,脂评本中被批注为这是作者的“伤心笔,堕泪笔”。
有人理解是,旧物显示出贾家当时的艰辛……
我觉得这种解毒显然是不对的。
文中许多处用了“半旧”二字,我以为,这是另一种对富贵的权势,不是暴发户,穷人乍富后的贵,而是有底蕴的贵,有年份的贵。
所以,我对此的理解是,曹公对其父深沉的思念。
毕竟,在原着里,虽然多有打骂,却也未尝没有慈爱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