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华夏兵语重心长地说完后,就离开了,那名男子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被斩开的脚镣,看着被包扎的伤口,看着远处血肉模糊的同伴,沉默了。
华夏的军队,就这般快速转移了。留下来这些俘虏,他们彼此对望,没有被屠杀,也没有把抓走,甚至那些人还给衣衫褴褛的他们分派了口粮。这样的结果,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法适应。
“走吧!”有人低声说道。于是,大家艰难的起身,逃散,腿部受伤的男子也跟着逃了,但是,仅仅在半天过后,他们就被驱赶,被集中,用刀枪驱赶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后方赶来的修罗兵。一名魔将怒斥着他们,大骂着他们。那些敌人分派给他们的口粮被抢夺,同样的,没有人敢反抗,大家全都沉默着。
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心中的恐惧,却让他什么也无法说出。他想起那个为他包扎伤口的华夏兵说的话,他说“别再来了”,他说“我们根本不想要战争”。
他的咽喉开始发堵,他颤着身子,踏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我们……想回家!”在他的身边,另外一人却在这时哭了出来,说出了这里每个人都想说的话。然后,那人就被拖了出去,鞭打,使劲的鞭打,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在他们的前方,挥舞勾鞭的修罗兵大声笑着,每一个修罗兵都在哄笑,他们的笑声压制住了嚎哭的惨叫声,直到被抽打的血肉再也无法动弹,成了血肉模糊的烂肉,然后,那魔将继续高喊着口号,高喊着荣耀。
他们再一次的被编排,男子那受伤的腿,又一次的上起了脚镣,他们重新被推向前线,推向那等待他们的地雷和炮弹……
***
——“带着这点粮食,离开吧,离战场远远的,其实我们也根本不想跟你们打,我们根本不想要战争,实在是你们要来打我们……”
远方的某处,带着眼镜的华夏兵拿出裤袋里的纸条,重新念了一遍,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满意。类似的话,这些日子,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不只是他,几乎每一支连队里,都有几名他这样的“思想工作者”,他们不停地做着敌人的“思想工作”。
翻来覆去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现在是“哀其不幸”,到时再“怒其不争”。
“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
“我们用枪炮为那些受苦的修罗界贱民、奴隶带来和平……嗯嗯,这一点很重要,一定要让他们知道!”
华夏总军师的话语犹在耳边,目前看来,这样的“思想工作”虽然在反反复复的进行,但还没有什么成效。希望不会是在做无用功……戴眼镜的华夏兵举起手,抬了抬他鼻梁上的眼镜。
战争开始呈现胶着的状态,针对修罗一方的军制,华夏一方以多至五六千人,小至一两千人甚至数百人的兵团作战,缺割,埋伏,热武器对冷兵器的优势,因这种战术而发挥得淋漓尽致。修罗一方派出的探子,往往会被快速剿灭,大阵上前,因为不断的被小规模的兵团骚扰而疲惫不堪,分散作战,却又因为内部的配合不佳,而被华夏一方不断地分割蚕食。
为什么对面能够做到这种地步?那一日,南方御台御南魔使元阳毒,与西方御台御西魔使战龙武会面,彼此商谈。
“这样子根本不是办法!”元阳毒道,“这般下去,还没有进入摩辽,我军就会疲惫不堪。”
战龙武紧紧皱着眉头:“神州那一边到底有多少兵马?为什么明明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却感觉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元阳毒咬牙切齿:“根据调查,底下有许多穷人,为了几块金币、一点粮食,就去为对面做探子,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全都透露了出去,这样的奸人还不少……”
战龙武怒道:“一群叛徒,这些贱民,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下贱不堪。”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发现他们对这种情况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办法,即便是一批一批的抓,恐怕也难以抓完,于是道:“既然这样,我们干脆也想办法打入对面……”
元阳毒道:“怎么打入?我们这边的人,跟他们那边的人,就算女人长得差不多,男人却是一看就知道不一样。”
战龙武阴险地道:“他们不是在暗处跟我们这一边的那些奸商贸易走私么?派出几个商人,想办法收买他们那一边的人……”
元阳毒很郁闷地看了他一眼。
战龙武道:“怎么了?”
元阳毒道:“试过了,目前看来,想要收买他们那一边的人有点困难……全都是我们这一边的人被收买!”
战龙武哑然。现在他们已经知晓,神州那一边的制度,跟他们这一边完全不同。他们这里,各国、各领、各城互相独立,他们手下的不少将领,都拥有其自己的城邑、领土,最起码的忠诚都难以保证。而对面似乎是从上到下的垂直管理,各州各府全都是由名为“朝廷”的权力机构直接任命,想要进行收买渗透,的确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元阳毒迟疑了一下:“这种情况下,我们难以保证胜算,最好的办法,我觉得还是要暂时后退一阵,稳住形势……”
战龙武冷冷的道:“退兵?至尊派我们来收复摩辽、陷空沙漠、域门,现在还在接近摩辽的过程中,寸土未复就先退兵,回头怎么去向至尊交代?怎么去想跟着我们的底下人交代?”
元阳毒也不由得沉默了。这是一支他们前所未见的敌人,此刻他们已经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一点,然而过往的荣耀,却是不允许他们退,无论如何……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