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傅良澜与良沁一道坐在后座,傅良澜贵为谢承东正妻,平日里出门总是要前呼后拥,讲究些排场,此次虽没有太过张扬,却也是一前一后跟了两辆汽车,上头坐了好几个侍从,将姐妹两径自送到了福瑞祥。
掌柜的提前得知了消息,早已领着伙计和裁缝在店门口候着,刚见傅良澜下车,便是赶忙迎了过去,满脸谦卑的开口:“夫人喜欢什么样儿,只管让咱们将料子送到府上,哪敢劳烦夫人亲自跑一趟。”
傅良澜微微一笑,和蔼大方,让人观之可亲,“陈老板不用客气,整个北阳城也就属您这里的料子齐全,我今儿特意把我妹子带了过来,你尽管让人将料子全抬出来,让我们慢慢儿挑。”
掌柜的连连答应,殷勤而恭顺的将傅良澜与良沁迎进了店铺,直接上了二楼,因着傅良澜要来,寻常的主顾早已被老板遣散,偌大的一座福瑞祥,便只有傅家姐妹两个客人。
“夫人,您慢慢儿挑,喜欢什么只管说。”掌柜的小心翼翼,让伙计将最好的料子全从库房搬了出来,一一摆在傅良澜面前。
“良沁,你自己来瞧瞧,有没有喜欢的。”傅良澜含笑拉过了妹妹的手,轻声道;“就当,是姐姐提前给你办嫁妆了。”
“姐姐!”良沁心头一震,继而便是说不出的难过与愧疚,她不安的看着傅良澜的眼睛,哪还有心思,去挑那些玲琅满目的料子。
见妹妹如此,傅良澜压住心里的酸楚,温声道:“别害羞,总归是要选的。”
话音刚落,不等良沁开口,店外竟是传来几道枪声。
听到这枪声,傅良澜的脸色顿时变了,江北地界尽数掌握在谢承东手中,她既来了此地选衣裳,整条街都会戒严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枪声?
掌柜的也是变了脸色,匆匆说了句;“夫人莫惊,许是有枪走火,待小人下去看看。”掌柜的说完刚欲下楼,就听“砰砰”两声枪响,竟是有人持枪上了楼,向着掌柜的抬手就是两枪,将他给活活打死。
变故太过突然,看着方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眨眼间就死在了自己面前,傅良澜与良沁俱是骇然,傅良澜毕竟跟随谢承东多年,此时尚且能镇定,良沁却已是面色雪白,看着那老板死不瞑目的躺在那里,红白之物流了一地,让人观之欲呕。
与傅良澜姐妹一道上楼的两个侍从亦是从腰间拔出了枪,然而不等他们开枪,窗户中却不知从哪闯进了两个黑衣人,将那两个侍从打死。
“你们是什么人?”傅良澜攥紧了良沁的手,眼见着这些黑衣人身手不凡,却怎么也想不出在江北究竟是谁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对自己无礼。
那几人却并未回答傅良澜的问题,而是齐刷刷的向着良沁看去,就听其中一人道;“七夫人,司令命属下带您回去。”
良沁容颜如雪。
“七夫人?”傅良澜默念着这几个字,刹那间已是回过神来,厉声道;“你们是梁建成的人?”
那黑衣人并没出声,而是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就听外面的枪声络绎不绝,显是有江北的人马向着福瑞祥而来,黑衣人皱了皱眉,道;“七夫人,属下得罪了。”
那人话音刚落,便是上前擒住了良沁的细腕,傅良澜刚欲惊呼,就觉颈间一痛,继而眼前一黑,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
而当傅良澜醒来,就见江北的侍从已是将福瑞祥团团围住,邵平已是赶了过来,蹲在自己面前,恭声道;“夫人,您还好吗?”
“他们....他们把良沁带走了。”傅良澜开口便是这句话。
夜色已深。
一路上,良沁都是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汽车七绕八绕,刚下车,便是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江风瑟瑟,似是码头。
“七夫人,司令在里面等您。”黑衣人扣着良沁的胳膊,将她带进了一间仓库。
良沁形如木偶,进了仓库,便被顶上的吊灯刺的睁不开眼,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抬眸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拾级而下,仓库中的黑衣人刚看见他,顿时站得笔直,齐声唤了句;“司令。”
良沁全身冰凉,眼睁睁的看着梁建成走向了自己。
他并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袭深色西服,帽檐压得极低,露出一双鹰隼般的利眼。
“建成....”良沁颤声吐出了两个字。
“你胆子可真不小,敢跟谢承东。”梁建成伸出手,扣住了良沁的颈脖,将她带到了自己面前,他的眼睛深黑,似能喷火。
“司令,咱们还是快走吧。”黑衣人上前,恭声开口,这次梁建成甘冒大险,亲自奔赴江北,无异于是闯进龙潭虎穴。
☆、047章 追踪
梁建成对黑衣人的话罔若未闻,他只是盯着良沁,用力捏住了良沁的颈脖,良沁的脸庞顿时变得通红,对于他的百般折磨,良沁早已是习以为常,她并没有开口祈求,心知自己的求饶只会更加惹怒他,让他变本加厉的折腾自己。
梁建成终是松开了手,良沁顿时咳嗽了起来,雪白的颈脖上已是落上了淡淡的青紫,梁建成扣住她的细肩,将她带到自己怀里,他的眼睛黑的骇人,盯着良沁的面容,一字一句的道出几个字:“谢承东上了你没有?”
良沁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她没有吭声,见她不说话,梁建成眸心倏然变得幽暗,他捏住良沁的下颚,逼得她不得不看向自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一个字来;“说。”
良沁摇了摇头。
梁建成盯着她的眼睛,几乎将她的下颚捏碎,冷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孩?你在江北待了这样久,他会放过你?”
“没有,”良沁的声音很轻,她知道自己落入梁建成手中,早已是凶多吉少,可想起谢承东,苦到极点的一颗心到底生出了两分甜意,她的眼角噙着泪花,唇角却是透出微弱的笑意,轻声说了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看着良沁唇角的那一抹笑,梁建成眼角微跳,顿时挥起手掌,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良沁已是被他打在了地上。
良沁咬紧牙关,将眼泪逼了回去。
“司令,您和夫人有什么话,先上船再说不迟。”当先的黑衣人上前拦住了梁建成的胳膊,低声劝道,“咱们如今毕竟是在江北,属下只怕谢承东的人随时会追来。”
梁建成眼底血红,压下那一片怒意汹涌,对着侍从吩咐道;“把她押上船。”
“是。”黑衣人恭声开口。
梁建成再不去看良沁一眼,起身离开了仓库。
良沁整个人近乎脱力,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被押上的船,她的身子抖得厉害,直到侍从将她送到卧室,她的身子软软的倒在沙发上,才微微回过神来。
未几,便听男人的脚步声自走廊上响起,她抬起头,果真将梁建成从屋外走了进来,“咣当”一声,将门关死。
良沁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在川渝的一幕幕争先恐后的闯进脑海,她记得自己未出阁时,就早已听闻梁建成的名头,知道他少年英雄,就连父亲都曾百般嘱咐,让她嫁到川渝后一定要小心翼翼的服侍梁建成,她虽是为妾,却也还是欢喜的,只觉得自己嫁的男人与谢承东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她从没想过,梁建成会这样对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