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夫人郑氏应刺史大人的要求,来到后院的贵女圈中,开始审理此案。
外间各官员守在堂中,陪着贵人饮宴,个个安份守已,再不敢上前自荐家中的闺女,之前本想宴间派各位闺秀出来表演,再由贵人评出高低,如今再没有一人敢提。
前一世的确是这样的,吕薇便是在这次宴会中出尽风头,她的惊鸿舞压过李家娇娇,琴艺上又压过张家闺秀,成了梁州城的才女,风头之盛,也成了后面择婿的资本。
吕妍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梅花账顶发呆,一旁的吕媛却抹了一把眼泪,语不成句的说:“姐,你从来不会游水,你怎么……你怎么就跳下去了呢?”
吕妍拍了拍她的小手,她露出一个笑容,安慰她:“姐不是没出事么!看到大姐落水,一时心急,顾不上这么多了。”
“说的好,吕氏名门,姐妹情深。”郑氏边说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
吕妍姐妹忙起身行礼。
郑氏三十岁不到,皮肤白皙,眉眼温柔,看着吕氏姐妹,含笑的受了礼,便过来扶着吕妍坐下,“你多歇会儿,受苦了吧!孩子。想不到吕氏门风刚正,生出的女儿,也是情深意重,难得。”
吕妍又想站起来道谢,郑氏按住她,“我知道你们吕家的处境,却不想还是被人陷害,如今作案之人已查出,乃钟氏所为,我已做了相应的恁罚,你看如何?”
钟家乃梁州城首富,也是梁州城最有名的大善人,其德行在百姓之间流传,吕妍认识钟家小女,那时她正站在张茵的身侧。
“不知姐姐可还好?”吕妍问。
郑氏叹了口气,“人是没有事儿了,就是受了惊吓,甚是可怜,这么温柔可亲的姑娘,听说当时还在亭中劝人,最明事理,却不想……”
吕妍听后站起身来,“我们姐妹既然没事,还请夫人手下留情,毕竟钟氏年幼无知,经此一事,怕也受惊不少。”
郑氏看着吕妍的言行举止,心中赞叹,这吕家二姑娘比之大姐还要强,这么小小年纪就处事不惊,干脆利落。
吕家三姐妹跟随孟氏提前离开了刺史府,而吕煦却在前堂陪着贵人饮宴,宴散后才能返回。
刘卓待歌舞结束一段后便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出了会场,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凉亭,亭中坐着一人。此时的李林江已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独自坐在亭中发呆。
待刘卓靠近,李林江突然问:“异,你知道我的乳名么?”
刘卓皱了皱眉,他生性自由散漫惯了,李林江是他师弟,相处时间最多,还从没有看到他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他拍了拍他的肩,“你还有乳名?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啊,他谁也没有说过,除了他死去的娘亲,那是他娘亲最爱叫的亲切声音,可是她却是怎么知道的呢?
刘卓随他一侧坐下,想起刚才那些官员们的小心意义,心里解恨多了,觉得今天这场闹剧倒是间接的帮了他一把,只是不曾想到,才十二岁的吕家二姑娘会舍身去救自己的姐姐,在大户人家,这样的姐妹情深真是不容易,看来吕家家风不错,若是这样,这吕煦怕也是受冤被贬吧。
马车驶回吕家,孟氏先下车,吕妍未动,她看着起身的吕薇,问:“可是你故意落水的?”
堪堪移到车门口的吕薇,惊慌的抬起头来,她严肃的看着吕妍,“二妹可不能乱讲,刺史夫人已查明,这是钟氏所为。”
吕妍看着她这个动作,心里已知道答案,吕薇啊吕薇,你不悉水性却设了这么一个小计谋,牺牲这么大,为的只博贵人注意么?诸不知你却错过了后面出名的机会,不知这一世默默无闻的她,还能遇上顶顶有名的宇文世家二公子宇文业么?
吕薇眉眼一开,拉住吕妍的手,亲切的说:“谢谢妹妹舍身相救。”
吕妍附和的笑了笑。
进了府,吕妍与吕媛走在了一起,看着吕薇匆匆离去的背影,觉得好笑,她也有惊慌的时候,前一世的她可是完美无缺,处事不惊。
吕府并不大,植物种得较少,一眼望去,甬路相交,一目了然。吕妍俩姐妹边走边聊着,在一个分叉路口,吕妍忽然停住了,她看到一位陌生的男子从刘氏的兰竹宛出来,先是举目四望,贼眉鼠眼的快速往西边小门而去。
靠近西边的地方是秦姨娘的静安居,在吕妍的记忆里,秦姨娘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为人处事小心谨慎,每当孟氏与刘氏有分歧之时,她大都当和事佬,再不然两不相帮,直到吕妍当上侧妃,她在吕家也没有做出什么大动静,每次相见,她与刘氏相处极好,这样的一个人,怎以会结交这样一位陌生男子的呢?
吕妍对着吕媛嘘了一口,“三妹,同我来。”
吕媛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不明所以。
尾随于后,那陌生男子进了西边小门,不远处是静安居,他停在原地瞧了一会,看察了一下地形,便闪入一旁的柴房,许久不见出来。
吕妍在原地守着,好半天没见动静,犹豫了一会,俩人走向前去,伏在窗台上往里瞧了瞧,只见柴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奇怪了,明明看见人进去了的,吕妍沉思了一会,便带头进了柴房。
“姐,这是怎以回事——”
“嘘!”
吕妍扒开几梱干柴,就看到了一个狗洞,她蹲下身子,看着这个洞想了一会,脸色一变,忙站起来,来回寻找,最后在屋檐下找了几块大石头,叫来吕媛同她一起搬,俩人把洞口堵死,又把干柴放回原处,办完这些事,俩人急忙往琉璃宛走去。
刚进琉璃宛,孟氏正与张嬷嬷交代事情,看到她俩回来,愣了一下,“你俩倒是走得极慢。”
吕妍没有回答,却拉着孟氏,“娘,同我走。”
孟氏被莫名的拉着,看着这个活泼的小小身影,哭笑不得,怎的还像个小孩子,真是长也长不大,虽是这么想着,却还是随着她去,倒要拉她到哪里去。
吕妍直奔厨房,厨房里空无一人,厨子不知去了哪儿。孟氏看了一眼,不明白女儿着的什么急,厨子一时半会走开,也属正常,何况她们琉璃宛只得这么一个小厨房,要不吕妍前段时间身体不好,也不可能单独起炉,到了饭点,孟氏大都在前院陪着吕煦,一家人坐在一起吃。
吕妍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在炉火旁的柴草堆里找到了狗洞的出口,好家伙,挖墙脚挖到这儿来了,若不是今日无意间撞见,还不知闹出多少事来。吕妍忽然一怔,她想起来了,前一世她母亲被送人前,有一次被父亲恁罚,关了禁闭,原因好似是被人发现母亲不守妇道,难怪后面会把母亲送给别人,原来是这样,吕妍一下子醒悟过来,一个男人哪能忍受这种耻辱,何况母亲又是这般漂亮,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娘,美丽不解当年,反而更加动人。
可如今人去了哪儿?吕妍在孟氏不解的眼神下四处寻找,吕媛也似乎明白了,她也跟着四处张望。没人,实在奇怪。
☆、中计
吕妍挥退众仆,语气沉重的对着孟氏说:“娘,刚才我与三妹回来时看到一个鬼祟的陌生男子,从狗洞的那边爬了进来,我们把洞口堵死了,如今人却不见了,我怀疑还潜伏在我们院中,若是被父亲发现我们院中藏着男子,那可是有冤也说不清的。”
孟氏一听,脸色一变,不管吕妍说得是否真实,谨慎起见,也会把院子搜查一番。她带着众仆,开始一个房一个房的清查。吕妍跟随在侧,看着大家四处寻找,心情也有些紧张,她看了看天色,父亲大概马上就要回来了,她正这么想着,前门却传来通报声。
吕妍听到父亲来了琉璃宛,看着孟氏,笃定的说:“娘,那人一定在你的寝房。”
孟氏一惊,看向只得十二岁的女儿,她拍了拍吕妍的头,“别怕,娘会想办法的。”说完,便对张嬷嬷道:“你去我寝房把人捆出来,我直接交给家主。”
张嬷嬷带着众仆直奔寝房。孟氏却带着吕妍两姐妹往前厅而去。
吕煦心情愉快,刚才宴间还跟四皇子喝了几樽,梁州城的官员们对他简直是另眼相看。吕煦对这些趁炎附势的人,并不在意,只是一直想着再回京城的执念却因为四皇子的亲近,觉得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