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书房内,因吕妍走了,气氛缓和了一些,莫子敬心里有些恼火,这吕氏说话刁钻,却让人反驳不了,明明是后宅妇人,偏生了一颗不安份的心思,他们这些老臣若再不警醒,这梁王府怕是要改姓了。

莫子敬愤愤不平的想着,不小心瞥见一张字帖,那上面字迹秀美娇柔,想起刚才梁王与梁王妃眉目传情的样子,便瞬间想到这字帖定是吕氏的,他定神看去,半翻着的字帖上露出一角,看不太清晰,他抬眸望了一眼,见室内几人正在认真的讨论朝政上的事,没有人注意,他便伸手拾起,展开一看,就见上面写着一个“同”字,他愣了愣,“同,大同,仁政……”

妇人出口便是仁政?这妇人的心思可不一般啦,莫子敬大惊,见没人注意,心想把这张字帖拿出去,与几位家臣讨论一番才行,刚把字帖折起,就听到上座之人清润的声音响起。

“莫老,你这是要做什么?”

莫子敬一慌,只得把字帖铺平,起身呈给梁王。刘卓不自觉的掸了掸字帖一角,那处正好是莫子敬攥过的地方,接着小心的收起,然后才与众人继续讨论政务。

☆、幽禁

吕妍出了锦华殿,她没有直接回鸾栖殿,而是转入假山流水后的一处凉亭。

今日的事情,一一回想了一下,望着湖光□□,吕妍心里叹了口气,她想要进书房的门,都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还要去议政厅,岂不是难上加难?

得想过法子才行,这京中局势不稳,刘卓却依旧坚持己心,今日与刘卓两字对弈,吕妍明知道答案就在那,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如今是希望全无,莫非梁王今世所走之路便是循着上世去的么?她吕妍改变了这么多,却依旧改变不了刘卓,吕妍有些心灰。

闲逛了许久,吕妍才返回鸾栖殿,想起刑瑞之计,唤来妙玉磨墨,坐在案几前,吕妍沉思了一会,似在记忆,上一世她对许多事情都下过苦功,这字迹上更胜,韦氏的字、虞氏的字,上一世若不是吕妍机智,原本要对付吕妍的韦氏,被吕妍使计祸嫁东移,转入了虞氏的头上,从此虞氏与韦氏势不两立,这一世比上一世要早,那么这中间矛盾还是由她牵头吧,做壁上观一向都是吕妍的最大爱好。

依着记忆中虞氏的字迹,吕妍慢慢模仿了出来。吕妍纳入信函,封了蜡,唤出朱墨吩咐他潜入魏王府,把信丢在韦氏必经之地,再守在原地,直到韦氏本人或身边的人收走为止。

做完这些,吕妍歪在了美人榻中,妙玉上前为她揉额角,妙真便上前揉压腿部。

吕妍放松下来,室内安静无比。

“妙真可欢喜?”吕妍突然问道。

妙真手下一顿,脸一红,上前伏身道谢:“多谢娘娘提拔奴婢的姐姐,奴婢感激不尽。”

“行了。”吕妍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快给本宫捏捏,累着了。”

妙真才不管吕妍那佯装的怒意,眉眼含笑,整个人都欢脱了,殷勤的上前接着按压了起来。

转眼到了二月,今年的正月,梁王府一直忙忙碌碌,较之往年繁华多了,刘卓忙着西郊校场的操练,还得每日上朝,但凡有点时间,尽是关心皇上的身体,守在宫中尽孝。说起来,刘卓做这些事情从来都是尊从己心,没有半点做作,想较于太子与魏王的表面功夫,刘卓实实在在多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时间来后院,大多是吕妍带上厨子师傅的佳肴去前院,与刘卓一起共进晚膳。

自上次吕妍禁了佘玉环的足,这后院忽然安静下来,不想见的人似乎有了自知之明,这让吕妍省心了不少,不过她也知道,那两家在梁王府的势力不是一两天便能拔除的,所以吕妍也没有放下堤防。

锦华殿妙义提为总管,虽不管着府中内务,却管了整个锦华殿的内务,削弱了黎管家的权力,年前又有钟管事削了黎管家的财政,黎管家居然也没有闹,整个府中有一种暴雨来临前的安静。

吕妍绝不会相信因为她那日雷厉风行的手腕便能把他们震慑住,她吕家几斤几两她是有自知之名,怎可能震慑得住呢?如非另有阴谋,然而最近的吕妍却没有这么多时间放在这后宅之上,大多时间守住刘卓,呆在书房中,虽然每次刘卓商议政事,吕妍都不能留下,却没有打消她进入书房乃至议政厅的目的。

因为呆在书房的时间甚多,刘卓又疲于奔波,吕妍开始帮着处理一些小的情报,刘卓通讯向来是信鹰,又快又安全,吕妍便是负责信鹰的收取还有整理,至于朝堂上的事务,她是不能接触的,比如刘卓早朝归来,便会把一众家臣与门客叫进去商议,这时候的吕妍是不能参与的。

不管刘卓处理政务有多晚,吕妍都会陪着他,接着再相携就寝,有时忙到子夜时分,两人便不去鸾栖殿了,直接在锦华殿歇下,到最后,在吕妍的建议下,在书房后面劈了一间耳房,说是耳房,却不比一般的耳房,足有半间寝宫之大,两人忙累了,便在耳房就寝。

吕妍与刘卓同进同出,亲密无间的生活还是遭来了非议,首先是莫子敬的反对,接着整个梁王府的家臣,甚至还有一些门客与幕僚,除却鲁萧与刑瑞处中立态度不曾反对外,吕妍真正成了众矢之的,到最后,吕妍逼得无法,只好把书房后的耳房用帘子与屏风隔开,但凡有人,吕妍便躲入耳房,也只不过做做样子罢,身在耳房中的吕妍,依旧能听到外间几人的谈话,他们明明知道吕妍就在里面,却无计可施,因为她从不在外务家臣们面前露面,他们就算知道也不能掀帘子去瞧个仔细吧,于是这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自从上次两人对字贴开始,刘卓三五不时的跟吕妍私下讨论儒学与天道,因为两人见解上的不同,吕妍慢慢地把刘卓往天道所归上引,却效果甚微,不过吕妍也是见好就收,只是这样也有一个好处,有时刘卓对家臣的某些决定无法下笔,存有疑惑时,就会与吕妍讨论,寻求她的意见,吕妍知道刘卓的性格,她知道刘卓想下什么样的决定,同时她也知道家臣与门客想要他下什么样的决定,就因为这种矛盾的存在,刘卓偶尔会犹豫,又因吕妍的带动下,刘卓似乎想用一些折衷的方法,问吕妍也只不过想寻个共同点,寻个支持者。

慢慢地吕妍开始间接的了解到政务,了解了当今朝政各官员的状况,特别是上次在晋阁中三个所用的计谋,还真起了效果,仅仅一个月的时候,魏王府的后院却传出韦氏与虞氏斗得水深火热、势不两立的消息,吕妍想,怕是过不了多久,刑瑞的计策就要实施了吧。

上一世刘贤被太子逼得离开京城,回到封地彭城,这一世,时间还尚早,吕妍也只是推波助澜一下。

这日,吕妍与刘卓呆在书房,刘卓处理政务,吕妍却闲着没事在看书,看得正入神,刘卓猛的把手中的密函拍在了桌上,吕妍抬眸看去,就见刘卓拍在案上的是一封红色的密函,显然是一件急务。

吕妍起身,来到刘卓身边,先是伸手上前揉了揉刘卓的肩,接着才关切的问道:“异在烦恼甚么?”

刘卓微微闭了闭眼,才握着吕妍揉捏的纤手,顺势拉着她坐在自已身边,拿起那案上的红色密函,说道:“西营精兵两万,一直是我在操练,父皇相信我,给我了这个权力,可是你看看今日纪将军送来的密函,要置我于何地?”

吕妍拿起,展开细读,原来是纪将军建议刘卓在西营训练一支突击队,人员五千,全部选好,大都是纪将军手下的人,以备不时之需。他所说的不时之需,只怕是很快便要到了,吕妍想起上一世,算了算时间,按理不会这么早,可是这一世许多的事情都已经改变,若是提前,梁王府就危险了。

吕妍在内心叹了口气,一直进不入议政厅,守着后宅,许多事情都没能知晓,不过从今日纪将军的密函可以看出,这局势不容乐观,吕妍正暗自想着,就见刘卓气愤的说道:“最近父皇常招我入寝宫,我看着父皇日渐消瘦的身影,心里非常的难受,父皇一向亲近我,相信我,如今纪将军却要我组织一支私兵,这要置我于何地?父皇尚在,即便……那也有太子哥哥,我怎可以做出这样违背伦常的事来?”

吕妍捂住脸,看着这样的刘卓,那黯然忧伤的脸,还有那满含着忧愁的眼,吕妍忽然发现,她是不是错了?她所走的每一步,心里念的便是报仇,似乎从来都不曾考虑过刘卓的感受,当所有人都逼着他往前走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也在逼迫他,甚至比佘纪两家更加紧迫,可是他却一一承受了,在亲情面前,他要维持本心,又要平衡几方势力,还要容忍她吕妍的功利思想。

他是位名君,却不适合这乱世争雄,可所有追随他的人却从没有这样考虑过,是的,大家都是自私的,他们都只想着自己,一朝功成,光宗耀祖,上位做官,显贵一生,名留青史,却从没有想过刘卓自己愿意或是不愿意,包括她吕妍,甚至还有他的母妃。

生在皇家,不争不夺,也未必能在夹缝中生存,可是难道就没有另一条路可走吗?她吕妍把这心思用在了报仇血恨的路上,为何不为刘卓求一条生路?

想到这儿,吕妍心智顿开,这一世能拥有刘卓的爱便是她最大的福分,上一世的仇与恨,若为刘卓,她愿意放下。

如今梁王府既然不再争夺帝位,要撤出京城便要乘早做打算。

“娇奴……”刘卓低沉的声音唤了她一声。

吕妍松开双手,抬眸看他,看着这张俊美无凡的脸,还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吕妍倾身上前,双手环住刘卓的脖子,吻了吻他光洁的下巴,语气温柔的说道:“异,咱们离开京城,好不好?离开这是非之地,咱们去彝地,那儿十万大山,共八州十七县,彝山北戎刚收复不久,政冶不稳,但那儿有天然屏蔽,定可保我们一世安然。可好?”

吕妍期待的看着刘卓。

刘卓脸色一变,目光直直的看着吕妍,没有立即答话,直看得吕妍心乱如麻。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父皇没有给我封地,他只是想留我在身边尽孝,如今你让我离开京城,抛下父皇母妃,占了彝地,自称为王?”

吕妍颤抖的嘴唇说不出话来,双眸痴痴的看着他。

刘卓扯了扯吕妍的藕臂,吕妍不管不顾,死命的抱着他的脖子不放,因着两人扭捏的力气,吕妍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胸前,就是不放下,刘卓无奈的放下双手,双目紧闭,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

刘卓清冷的声音从吕妍头顶上传来,“你跟他们都一样的,对吗?你为何会嫁予我?我的心里一直都不安宁,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嫁予我呢?然而今日,我似乎想明白了。”

那清冷无痕的声音传入吕妍的耳膜,频率明明很低,吕妍却觉得震耳欲聋,这一刻的刘卓让她觉得如此的陌生,明明就在呆在他的怀中,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吕妍不自觉的把整个身子紧紧的缠住他的,可心里却怦怦直跳,刘卓这次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

刘卓睁眼,垂头看着怀里惴惴不安的人,心中一痛,移开目光,低沉的声音朗声吩咐:“来人,送王妃回鸾栖殿,没有本王的口喻,不得踏出鸾栖殿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