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眨眼的工夫,局势急转直下,楚家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楚家的女头领依然端坐在暗红漆木椅上,脊背挺直,双手牢牢地抓住两侧扶手。
几百支火把发出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身后两个血阁人,一个抓住她肩膀,一个拿剑抵着她咽喉。
“站起来!”
抓她肩膀的人重重推了一下,女人皱眉,脖子上已划出一道伤口。
冷寂云却说:“没关系,站着坐着都一样,我们慢慢等。”
他一点也不急,等着他的下属清理战场。
一边等,一边垂着眼皮在女人面前踱来踱去,间或看她一眼,不善地笑两下。
没多久,几个人从后院把那中年男人也拎了过来,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女头领右手边,再往右是之前那个温文儒雅的女人。
男人一见了女头领就急道:“二姐,怎么办,你想想办法吧。”
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嘴唇抿成一条线。
男人更急,伸手去拽她袖子,立刻就被人一剑托打在麻穴上,半边身子不能动,嘴里“哎哟”一声。
冷寂云这才走过来,从右往左一个一个看过去。
“都到齐了,让我看看都有谁。”
看到女头领,他点点头:“哦,原来是铁马飞鹰楚千楚二侠,久违了。”
往左迈一步,盯着浑身发抖,面无人色的中年男人半晌,挑眉道:“还有鼎鼎大名的楚越楚四爷,也算是老相识。”
再往左。
“这位想必就是紫扇军师苏因放,一样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幸会。”
沉默,除冷寂云之外无人说话,安静得只听见火把嗞嗞燃烧。
“楚二侠。”男人又走回到最右面,再次开口了,“青石分堂是小地方,栖身破庙,再破落不过,不知道哪里惹了楚家不高兴,非要赶尽杀绝?”
楚千脸色阴沉,不说话。
冷寂云定定看她,像是嫌火把太亮,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冷某早在十六年前就听闻楚二侠大名,如雷贯耳,不敢稍忘。”他走近,再走近,一只手撑在了那把漆木椅背上,“十一年前,第一次一睹铁马飞鹰的风采,可惜在下学艺不精,至今遗憾。”
楚千不自在地动了动上半身,“你到底想说什么?”
冷寂云反问:“你说呢?”
楚千终于抬起眼来,看他半晌,目光似乎一抖:“我知道你等今天很久了。”
冷寂云承认:“确实很久了。”
楚千道:“我以为你能离开血阁,过平常的生活,没想到还是走你父亲的老路。”
“你太高估我了。”冷寂云与她四目相对,“我没有当年冷阁主的气魄,翻不起那样大的腥风血雨,更不像苏因罗,能交到楚二侠这样推心置腹的朋友。”
他故意把推心置腹几个字咬得很重。
楚千不悦道:“她到底是你长辈,怎么直呼姓名!”
男人冷笑:“我的长辈多得很,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哪一个,这些事,没人比楚二侠更清楚吧!”
楚千无言以对,脸一阵红一阵白。
确实,她身为楚家第五代传人家教甚严,言行都有把标尺,可是有一件事,却至今悔恨。
“如果换成现在的我,绝不会再那样做。”楚千嘴唇颤抖地,“我很后悔,是我一时冲动酿成大祸。我没想到冷谦是那么可怕的人,他竟不顾大局,不管不顾地厮杀起来,令正道武林元气大伤。”
冷寂云被她气笑了:“你这是在向正道武林忏悔?”
楚千坚定道:“我对冷谦的手段或许是不光彩些,但大势当前,总要牺牲一些人,才能保全一些人。苏因罗是我今生挚友,更是江湖武林的中流砥柱,我绝不能看她误入歧途!”
冷寂云拔剑:“冥顽不灵!”
楚千知道死期将至,却并不畏惧,她突然双眼暴红,大声道:“江湖浩气长存,岂容你等鼠辈任意践踏!我楚千宁死不屈!宁死不屈!”
冷寂云道:“成全你。”
“啊--”旁边的楚越只觉一泼热乎乎的血当头淋下,连忙闭眼,嘴里却已大叫出来。
等他睁开眼,眼前事物全变成红彤彤的一片,冷寂云提着带血长剑,正站在他面前。
“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想死!”楚越拔尖了嗓子没命地叫。
冷寂云皱眉:“楚千错在愚钝,却也刚烈,你是个什么东西,倒让我羞与你为敌。”
说罢利落一剑,顿时安静。
最后轮到紫扇军师,她见过了另外两人的死,却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对冷寂云说:“楚砚之是你们的人吧,经过方才一战,他已经和我们撕破脸,为了使他继续留在楚家,这院子里的人,都要死。”
冷寂云道:“不愧是紫扇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