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若当真杀了她,那才是帮了苏枕河一个大忙!”
喧闹的人群外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声音原本不大,却被深厚的内力推送进众人耳中,在浪涛般的呼声里仍显得无比清晰。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腾身跃入人群,转眼间稳稳落在符青身旁。
萧琮往她体内输送一股内力,皱眉道:“你撑着点。”瞥眼见四处横躺着各派弟子的尸体,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来晚一步。
这其中数朗月楼伤亡最重,死里逃生的百来人个个灰头土脸,精神疲惫。
相比之下,奉命留守朗月楼的部分人马虽然遭到堵截,无法赶来支援,却侥幸成为得以保存的力量。
符青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看到萧琮时目光一亮,却推开她的手道:“还没这么容易死,别浪费你的功力。”
说话间,原本坐在一旁的朗月楼弟子中突然站起三个女子来,一色的大红衣袍甚是扎眼,萧琮方才只挂心符青的伤势,竟没注意到。
“少主,你可是回来了!”萧二自己伤得不轻,见到萧琮却先上上下下地检查一番,瞧她安然无恙,眼中满是喜色,嘴里却抱怨起来,“你留书一封就扔下我们几个跑了,我跟萧四萧五到处找你,真要急死人!”
萧四接口道:“江湖上都在议论,说你接下血阁的格杀令,十成十活不了了。我们三个虽然不信,不过也商量好了,十日之后若再没消息,便一口气杀上龙棠山,跟苏枕河拼命。”
萧五点头道:“不错。”
萧琮与三人重逢本是高兴,听到这话不禁又是愧疚又是动容,鼻腔里也酸涩起来。
“你们倒是叙旧够了没有?”林琦掸了掸华袍上的灰尘,撇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萧琮萧大侠和……哦,冷左使。”
她这么一说,有些不明实情的江湖人便议论开来,朝着两人指指点点。
萧琮已从冷寂云口中得知林琦、曹禅二人同苏因罗密谋陷害符青之事,心中早把她骂作小人,又听她拿冷寂云旧时的身份做文章,脸色更加难看。
林琦见她捏着拳头走到自己面前,心里便怯了怯,道:“怎么,你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萧琮冷哼一声,竟抓住她前襟将她提了起来,华清派门人大惊失色,赶忙拔剑围拢过来,嘴里直喊着“快放下我家掌门”,却不敢轻举妄动。
萧琮扫视着指向自己的剑锋,忽然间手臂一扬,把林琦向后抛了出去,重重摔在萧四身边,萧四立即会意地点住她穴道。
这一变故只在眨眼之间,华清派门人个个目瞪口呆,也顾不上和萧琮对峙,纷纷冲上前去救人,刚迈出两三步,却觉一股气浪迎面扑来,竟不由自主被推着后退,武功较弱的人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近日来,华清派在江湖上很是耀武扬威,其余门派的弟子嘴上不说,心里早有微词。这时见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便忍不住哄笑起来,直把华清派众人气得脸色乍青乍白,好不精彩。
笑声未落,萧琮又闪身去抓站在一旁的曹禅,手未碰上衣襟,忽然从旁刺出一双判官笔,格住了她的手掌。
“萧大侠这是何故?”方笑词向来面无表情,此刻却忍不住露出惊疑,心想若是师傅也像林琦那般被萧琮摔了出去,那她这大弟子便颜面无存了。
萧琮只因恼恨林琦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才有意教她闹些笑话出来,并无意对曹禅依样画葫芦,加上与方笑词也算有几分交情,当即只左掌一翻将她逼退两步,右手迅速点住曹禅周身穴道,交予萧二。
众江湖人虽然多少存了看笑话的心思,但萧琮这番举动不啻于对江湖各派的挑衅,神色间便渐渐有些愤愤,脸上露出敌意来。
“诸位,请先听我一言。”待众人安静下来,萧琮才道,“拙荆虽出身血阁,但早已与苏枕河之流没有关联,五大门派掌门人日前与我立下约定,若萧琮两年之内铲除血阁,便不再旧事重提,还他一个清白身份。今日却偏偏有人借题发难,蓄意挑拨,我倒要当着众家前辈高人的面再问一句,当初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五大门派掌门人互看一眼,低声交谈片刻,便由段掌门出面道:“五大门派向来一诺千金,若是轻易反悔,岂非叫旁人笑话?段某今日也有一言,约定之事还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也给我们五人几分薄面,日后若再有人挑起是非……”说着看向林琦,意有所指道,“就是同五大门派为敌。”
众人听她这般说,自然没有异议,纷纷表态附和。
萧琮心头一松,想及此番的来意,又道:“我今日来此也是为着各派掌门被杀一事,杀人者并非符青,倒是和林、曹两位掌门脱不了干系。”
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一些江湖人听她言之凿凿,望向林、曹二人的目光里便露出些怀疑。
林琦与曹禅本就不如苏因罗沉稳,被萧琮当众揭穿,不免惊慌起来。
林琦强自定了定神,嚷道:“萧琮,你说我们杀人,倒是拿出证据来!”
众人听她说得在理,复又看向萧琮,冷寂云便走上前来,将在苏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来。
众人乍听血阁杀手或许埋伏在此,不禁大为震惊,对曹禅与苏因罗密谋之事更是半信半疑。但方笑词与曹禅原本一路同行,推算与她分开的时间正和冷寂云所说日期吻合,便由不得她不信:“师傅,他说的都是真的?”
曹禅心底一阵阵发虚,佯怒道:“兔崽子,真是白养你了,连你也怀疑我?”
方笑词被她吼得一怔,一时不知该信谁才好。
林琦越听越是心惊,暗暗责怪曹禅大意误事,竟把什么都给对方听去了,所幸知道此事的只有冷寂云一人,倒也不难应对,当即便镇定了几分。
“冷公子说得煞有介事,倘若当个故事来听还算精彩。可是即便在公堂上,县官大老爷断案也要讲真凭实据,萧琮是你的妻主,又和符青交情匪浅,她为救符青性命,情急之下要你来作伪证也未尝不可。”
“你说什么!”冷寂云遭此污蔑,不由得目光一狠,恨不得当场结果了她。
林琦吓得浑身一抖,大声叫道:“你们看看,他这样子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他说的话可做不得准!”
各大门派弟子被这一出闹得越发糊涂,低声议论着却久久没有定论。
肥头大耳的杜掌门听得一个脑袋有两个大,转头问段掌门:“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该信哪个?”
段掌门眉头紧锁,摇头不语。
年纪最长的刘掌门道:“我看林琦说得确有几分道理,以冷寂云的身份立场,合该避嫌才是,不宜出面作证。”复又问萧琮道,“萧大侠,你可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若非冷寂云告知,连萧琮都还被蒙在鼓里,又哪来其他证据,听对方有此一问,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据实以告。
段掌门道:“既是如此,我等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就断定两位掌门有罪。倒是尸身上的掌印,确确实实出自符青的独门掌法,若无其他证据,还请萧大侠放了两位掌门。”
这话说得有礼有节,却带了些强硬态度,大有迫萧琮放人之意。
萧琮脸色铁青,明知真凶就在眼前,偏偏奈何不得。原以为道破真相就能阻止朗月楼和各派之间的争端,哪知林琦像条泥鳅似的滑不留手,自己反倒落得被动。
众人见她沉默着不肯退让,渐渐失去耐性,便都亮出刀剑兵器来,只等各家掌门一声令下,就一起杀将上去。
各门派皆以五大门派马首是瞻,五大门派中又数段掌门最德高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