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日,乳娘也都会来到凝香的帐子里,细细的将孩子的事说与她听,诸如孩子这一天吃了多少奶,有无哭闹等,诸事都是说的详细,凝香每次都凝神听着,几乎连眼也舍不得眨,而当乳娘走后,想见孩子的心愿便是愈发急切,不免更是安心保养,对军医的医嘱更是奉若神明,听话的不得了。
又过了几日,凝香的身子已是慢慢恢复,原先羸弱清瘦的身子,竟也是养的圆润了些,气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军医把过脉,也说凝香身子恢复的极佳,再过几日便可下床,在帐子里走上几步了。
待军医走后,凝香心里一直都是喜乐无限,待乳娘来后,则是和乳娘说了,让她去将孩子裹好,快快抱来给自己瞧瞧。
乳娘脸上浮过一丝为难,只赔着笑;“夫人莫急,小公子刚刚喝了奶,此时睡得正香,这一抱来恐怕会将孩子吵醒,再说侯爷也说过,没他的允许,奴婢哪儿敢把孩子抱来。”
凝香眼底涌来一股失望,想起孩子落地这样久,她这个做娘的却还没有看过一面,也还没喂上一口奶,心里便是酸了,望着眼前的乳娘,竟是生出无限羡慕。
她的奶水这几日已是下来了,肚兜上经常会被打湿,伺候的嬷嬷一天都要给她换好几次,并用柔软的棉布垫在里面,凝香此时想起孩子,更是觉得奶水涨的难受,里面也是疼的厉害。
“我这几日已经有了奶水,你去将孩子抱来,往后我自己喂,侯爷那边,我自个会和他说。”凝香轻声细语的和奶娘商议着,眼睛里竟是浮着恳求之色。
那奶娘慌忙低下了头,“夫人恕罪,小公子身子金贵,是侯爷的嫡长子,奴婢们哪能做这个主,还是等夫人见到了侯爷,亲自和侯爷说吧。”
乳娘说完这句,也没有多待,便是匆匆告辞。凝香心里惶然无措,对孩子的思念一点一滴的刮着她的心,只让她再也按耐不住,让身旁的嬷嬷去前营帮自己找梁泊昭,让他抽空过来一趟。
嬷嬷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侯爷已经领兵,又是上了前线,和神鹰国打仗去了。凝香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是懵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竟是连声招呼也没打,就上了战场。嬷嬷只道军情紧急,侯爷怕是没来及和夫人说,凝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既有对儿子的思念,更有着对丈夫的牵挂,当真是柔肠百转。
营帐里燃着灯。
永宁看完京城的信,秀眉已是微微蹙起,她一语不发,转身将那信收好。
如今正值天寒地冻,无论是大齐还是神鹰国,俱是心照不宣的休养生息,谁也不曾想到,梁泊昭竟会率兵突袭,接连砍死砍伤神鹰国两员大将,一时杀的难分难解,神鹰国招架不住,接连溃败,后退六十余里,梁泊昭率兵一举攻下漠北草原,此战大捷,京师早已得知了消息,皇上却并未有龙颜大悦,而是将捷报的折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案桌上,梁泊昭此战并未经得朝廷许可,完全是自作主张,他这是胜了,若是败了,数十万大军岂不是尽数折损于他手,到了那时,这大齐的边陲,又何来将士驻守?
皇上越想越气,龙颜震怒,一连下了数道金牌,命梁泊昭不可再战,此役已将神鹰国逼回大漠,并一举夺得漠北的丰盛草原,而大齐亦是死伤惨重,再也经不得消亡,为保存实力,皇上公然下诏,命梁泊昭速速班师回京。
岂料,梁泊昭在收到圣旨后,竟是毫无动静,只留下若干将士镇守漠北,自己则是统兵回到了军营。此举自是有公然抗命之嫌,传回京师后,皇帝当朝发作,怒发须张,直道梁泊昭狼子野心,欲下旨收回梁泊昭的兵权,幸得左相死死劝住,而君臣之间的裂痕,却是再无法子弥补。
“侯爷,皇上此番下了数面金牌,命您班师回朝,若这场仗这般打下去,恐怕皇上”
余下的话,赵云平没有再说,心里却委实不安。
这一仗,他是亲眼看着梁泊昭在前线速战速决,对着神鹰人的那股狠劲,就连他看了也怕的慌,而那些投降的战俘,若是换了之前,梁泊昭自会下令妥善安置,可如今却是一声令下,将战俘尽数处死。
他在战场上的样子,更是戾如恶魔,凶悍无比,竟似乎要杀光所有神鹰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神鹰国侵犯我大齐多年,早该一举歼灭,而眼下,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云平心知梁泊昭说的不错,可想起皇上,仍是忧心忡忡;“皇上历来重文轻武,侯爷如今公然抗命,还不知皇上会如何猜疑,再加上那些宵小之众在皇上面前还不知会如何诋毁侯爷,属下只怕,即便日后咱们灭了神鹰国,皇上也不会轻易饶过侯爷”
梁泊昭眉目沉峻,赵云平的话,他又何尝没有想过,此时听得,也不过是淡淡说了句;“眼下最要紧的是灭了神鹰,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赵云平顿了顿,又道;“容属下多嘴一句,侯爷一心要将神鹰灭国,可也因为小公子的缘故?”
梁泊昭的脸色微微变了,想起无辜惨死的稚子,心里就好似被人扯了一块下来,鲜血淋漓,却又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