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也没理他,直接越过众人,刚要踹开内宅的房门,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泊昭!”
是梁母领了下人,匆匆追了过来。
“你将公主撇下,若传到皇上和太后的耳里,你是有几个脑袋?那么多的宾客,你都不管不问了?”
梁母刚一战定,便是厉声喝问起儿子。
梁泊昭缓缓转过了身,梁母刚一瞧见儿子的面容,心里便是打了个寒颤,竟是生出几分惧意,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这样看着娘做什么?娘是说错了不成?她在里面生孩子,你身为男子,又岂能踏入产房,平白添了晦气?”
梁母强自撑着,对着儿子开口。
梁泊昭竭力平息住自己的怒火,眼前的老妇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的母亲,却眼睁睁的想要置他最爱的人于死地!一想起方才侍从的话,只道梁母已是吩咐了产婆舍母保子,便觉得全身的血都是涌上了头顶,纵然早已猜到母亲会如此抉择,可梁泊昭仍是觉得愤怒与心寒。
他笔直的看着母亲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一股戾气压下,徐徐开口;“你是儿子的亲娘。”
梁母一怔,有些不明白儿子话音里的意思,眼下却也没心思去想,只上前两步,催促道;“快随娘回去,她这一时半会儿的铁定也生不出来,你先与公主拜完了堂再说。”
梁泊昭双目似电,就那样看了梁母一眼,眸心却是深邃的倦色,他闭了闭眼睛,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再不去看梁母一眼,而是转身将产房的门踢开,径自走了进去。
梁母看着儿子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七窍生烟,刚追到门口喊了声;“泊昭”
那门已是合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王妃,您可千万别睡,孩子还没落地,您别睡啊”产婆声音嘶哑,对着凝香疾呼。
因着流血过多,凝香的脸色如雪一般苍白,长长的头发尽数披在身后,被汗水打湿越发显得乌黑,衬着那张脸更是没了颜色。
凝香周身都早是再无力气,近乎于脱力昏厥,仅有的一丝神智拉扯着她,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哪怕累到了极点,疼到了极点,苦到了极点,也不能睡,孩子还没生下来!
“我不能睡”她微微摇了摇头,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她的嘴唇颤抖着,用着仅存的那点力气,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头,血腥气立时充斥在口腔,疼的她的身子蜷成了一团,有血丝顺着嘴角流出,合着泪水,这股痛,却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眼皮也不再那样沉重,凝香攥紧了被褥,血泪交织着,再一次鼓足全身的劲儿,随着嬷嬷一道使力,几乎是熬尽了自己的心血,为梁泊昭生着这个孩子。
京师郊外,七十里处。
“大人,已经到了咱们与定北王约定的时辰,怎么还没动静?”一袭银甲银盔的男子走至一中年男子面前,低声开口。
中年男子眉心微皱,眼眸望着京师的方向,也是不解;“定北王从不轻易许诺,但若许了诺,绝不负人,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物,又怎会如此?”
“大人,末将听说今日乃是定北王与永宁公主大婚的日子,会不会是定北王忙着和公主洞房,将这茬事给忘了?”
“胡说八道,”那大人摇了摇头;“他若真想做袁家的女婿,一个月前又怎会乔装赶到西南,费尽了心思,各路游说,终于得到各地节度使的支持,并说服主上出兵相助?”
那银甲小将脸色浮过一丝轻蔑,不以为意;“末将听闻那袁和韵乃是大齐皇室里容貌最美的公主,说不准这一洞房,定北王的铮铮铁骨也就化成一汪水了,哪还管的了咱们的盟约?不然,为何直到此时还不见人影?”
中年男子的面色也是沉了下去,“不错,当日本已说好,两军于此地汇合,咱们千里迢迢从西南赶来,定北王却无故毁约,莫非是拿咱们西南军当猴耍不成?”
如此说来,越想越是不忿,中年男子拂袖道;“罢罢罢,通传下去,就此撤兵,定北王和朝廷的这趟浑水,咱们不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