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悔了……
为了早一个十年,做了这样的事情,值么?
放火之前的自己是一直活在这是个小说的梦境里,还以为看了小说在这个世界就像在打游戏,但站在火光之外,滚滚的浓烟呛的她咳出了泪,她才恍然清醒,这不是游戏。
她在后院仓库偷了煤油,她蓄谋着仓库向来存放货物,很少有人来往,就放火烧了此处。
然而看着如海潮般迅速窜涌的火光,她打着寒颤,心下感到了恐惧,赶快撤退啊!她撒腿就往外院跑去。到了外院,翻窗进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身后的火光,只消她嘴硬,一定能和她撇清关系。到时韩家此事招来了叶拙言,萧影儿找机会去见他,她有九成的胜算,能够引起叶拙言注意。
就在她走过后院的转角时,身侧一座火光通明的小棚子,传来一阵绝望的拍打声,一个老人的声音沙哑的像树皮摩抆:“求你别走,救救我……”
萧影儿回头望去,只见身侧的棚子烈火窜天,原本这样的棚子门是很低的,只到人的膝盖,像栅栏一样,但此时门已爬满了火,老人佝偻着脊背,无法越过。
一道火门相隔,萧影儿恐惧,焦急,火光映照在老人眼中,烧的绝望。
萧影儿走近,想要搬开那道门,但她也是凡体,根本无法靠近那样夺人的炙热。
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情绪涌出,她抹了抹泪,“老伯……对不起……”
老人已无法思索,只能对唯一的救命稻草沙哑的重复:“救救我啊!”
正在萧影儿不知所措,院外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和泼水声,萧影儿又喜又怕,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后院草棚有人被火困住!快来人!”
萧影儿喘着气,对老人小声道:“老伯,您一定要坚持住,救您的人就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影儿飞身爬过院墙,消失了踪影。
萧影儿爬回外院的时候,门外隐约伴着青衣的叫嚣声,不知是萧影儿身手快,还是黄衫的办事效率太慢,黄衫还没有叫人过来。
其时韩采薇正守在门前低泣,萧影儿顺着窗户,爬上房梁,“噗通”一声从房梁跳下。
韩采薇脸上还挂着泪痕,飞奔到萧影儿身前抱住她:“十一,你没事,太好了,你一直不回,我还以为……”
萧影儿笑道:“傻,你在哭什么?”
韩采薇道:“青衣说咱们都会被赶出韩家的……”
萧影儿还未从方才的火光中回过神来,满心都是那个老人绝望的泪眼,她不想杀人,他会死么?
萧影儿对韩采薇的焦虑漫不经心:“赶出韩家?能跟韩家撇清关系是你们的辛运啊……可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说话间,门外却是传来黄衫上气不接下气的尖叫,她喘着气,身后还跟着稀拉的脚步声,显然是带人来了,黄衫叫到:“青衣,青衣,不好了!”
青衣还守在门外,原想着黄衫会带很多家仆壮足声势,没想到她只带了俩人,却见黄衫表情古怪,忙问道:“好妹妹,仔细着说,什么不好了?”
“后院!后院起火了!”
青衣震惊。
韩家后院可都是韩家的仓储重地!
青衣小脸煞白,老爷夫人小少爷都不在,她们又是家仆里边最受重用的,出了这档子事情,第一个问罪的还不是自己么?
还不待她做出足够的反应,天边疾射而来一道璀璨光华,朝着韩家后院飞射去。
青衣心道,糟糕了……
那是仙家法器,是老爷他们回来了。
后院起了火正是需要救火之际,现下自己却仍呆在外院……
青衣比黄衫稳重老成,心思也闪的飞快,她忙拉起黄衫就往外院跑去,一边还打着一个狠毒的主意:“我和黄衫去后院看看,你们两个臭男人赶快撞开门,将这俩小蹄子带过去,那个叫十一的最近妖里妖气,我看后院的火就是她的妖法作祟,带去交给老爷问一问!”
这句无心的栽赃之话,使萧影儿和韩采薇两人齐齐一抖。
心虚的对望一眼,萧影儿故作镇定,笑道:“这奴才倒不是个省油的,但我岂是那么好拿下,你不要怕,无凭无据的,她只是嘴上耍点功夫而已,真问起你来,我不要求你违心为我做假证,你只需说反正不是你干的,你怎么知道是谁干的?”
叶拙言带着韩家人落在后院。
远远看着高墙大院沉浸在火中的时候,叶拙言心内的小人儿立刻上演一出情感大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复仇的烈火?是痴情终成为一腔的怨恨,还是多年的愤慨一朝倾泄?
他想到了人世间无数戏本曾描述的爱恨,心下竟然对轰轰烈烈的红尘多了一丝莫名向往。
他从小被师傅灌输断七情,斩欲望的清心观,整天面对着不起波澜的清风明月,何种孤寂,可谁能明白他的叛逆!
他对红尘有些说不清的贪恋向往,他私自认为,他或许更适合修炼魔道的。
因为他认为,人行走天地间,就是要看尽风花雪月,识尽酸甜苦辣的。
祭出的法宝很轻易就将所有的烈火灭去,因能力原因只能小范围挪动着施展御水诀对几乎烧成废墟的后院降一降温度。
韩苍何向叶拙言道了谢,便吩咐家仆去检查损失,王氏见到这样的景象,哪还能忍住修养,不禁愤恨怒叱道:“给我好好的查!到底是何人欺我韩家!被我抓住,定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他九族!”
家仆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家仆指着靠在墙角一老翁:“这是看管牲口粮草的伍大爷,当时他在火中,我们救他的时候,是受了一个女声指引,但我们去救人时,却不见有女人,伍大爷惊吓的紧,等他缓一缓,或可以道出那女人是何人……小的们一致认为,跟纵火之人脱不了干系……”
随行而来的韩少渊一直不曾说话,他环顾院落,问家仆道:“除了伍大爷,可还有伤了谁么?”
“没有,幸好是在这厢的后院,这都是存放往年闲置杂物的货仓,平时少人走动,跟别厢的货物粮食比起来,这边的反而不值多少银钱,我们盘算了一下,伤不到咱韩府的元气,就是这火明显是被人泼煤油放的,恨人!”
家仆的一番激动陈辞,却使韩少渊放下心来,抓人什么的,还轮不到韩少渊操心,他心道没伤到元气就好。
青衣拉着黄衫赶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这样一出对话,青衣哪忍的住嘴,当下顿感到机不可失,老远便嚷着奔跑而来:“老爷夫人!小少爷!奴婢认为,那个女的应该是外院的十一!她最近总在鼓捣着奇怪的物什,性情也大变,奴婢跟着老爷夫人这么久,也知晓一些修行路数,她最近好像着了魔了!她平日对韩家也怀着敌意,不是她还能是谁!您们想想,在山居城,哪一户人家对咱们韩家不是百般讨好,咱们何曾跟人结过什么梁子,唯有外院的妖女!”
王氏当即便呵道:“那还不带她们来问询!”
青衣见成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外院,而不是她们疏忽职守,当即撇着嘴委屈的道:“奴婢们吩咐了家仆们好好灭火,就去抓外院妖女,以免她们逃跑了,岂料她们畏罪缩藏了起来,将我们锁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