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乌云俯在雷动耳边,轻声说,话未说完,雷动眼睛一瞪:“闭嘴,不许说!”他实在是不想让乌云把话说出来,这个家伙说话一向好的不灵坏的灵,正牌乌鸦嘴一个,真要说出什么严重的话来,只怕大事不妙。
其实雷动也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上午刚刚报到,登完记,领了一套帽子没有军徽、上衣没有领花没有肩章,只在右大臂上贴了个号码的迷彩,水都没给一口,就和参加这次选训的百十来个兵一起,被塞进三辆汽车,关在黑乎乎的车厢里,在一辆******越野车“押送”下,轰隆隆地驶出学院。
汽车左摇右晃、高颠低簸地开了三个多小时,从路况判断,雷动觉得,车已经开进了什么大山深处。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说就在陆军学院训练么?
雷动正在疑惑间,车厢里不知按在什么地方的扬声器,带着“刺啦刺啦”的噪音,突兀地响起来:“17号,下车!”
袖子上贴着17号标志的雷动一愣:“在这里下车?”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扬声器里的声音已经再一次不耐烦地响起来:“17号,下车!否则淘汰!”
雷动来不及多想,匆忙从仍然在不断摇晃、没有半点停车意思的车厢里窜出去,身在半空,百忙中还不忘回头对乌云骂了声:“你个乌鸦嘴!”这个家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才预言师?即使不说出来,单只是想想都这么灵验?
雷动双脚刚刚落地,一团灰影已经从后面的******越野车车窗里飞出来,一个声音传来:“接着!”
雷动觑得真切,见是一个小小的军用挎包,不慌不忙,右手一探,已将挎包抓在手里,三辆军卡和那辆******越野车冒着黑烟,一刻不停地左摇右摆而去。
四周的环境果然映证了雷动在车上的判断,这里地处一个深谷,周围是绵延不断的崇山峻岭,时值初夏,山上遍布的高大树木,发着一片墨绿色的冷光。
汽车在深谷中不断咆哮,渐渐去得远了,雷动才打开手里的挎包,他倒要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包里东西不多,最上面是一只手表式指北针,表门都有了锈迹了,旁边是一只简易信号发射器。下面压着一幅地图,一张白纸,最底下,是一盒午餐肉。
“妈的,特战队选训队对付菜鸟的标准装备!”雷动呸了一声,简直没一点惊喜。无论是在早些年跟汉京战区各级特战队员们训练聊天,还是网络上充斥的各式各样半真半假的军事小说里,这套把戏雷动听得多了:把你往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扔,下达一个多少天内赶到什么什么地方的命令,否则淘汰。然后就撒手不管,说不定最后还要给你捣点什么乱,最终猪脚王八之气四溢,各种热血,各种征服……
“真是没惊喜啊!”雷动撇了撇嘴,右手中指食指夹起那份地图,漫不经心地打开。随着地图逐渐展开,雷动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嘴里打搅:“我靠!不是吧?”
出现在眼前的那张纸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地图”两个字,中间画着绿油油十几道弯弯曲曲的粗线——这大概是代表山?蓝哇哇几条稍微细一点的曲折线路,这也许是代表河流?蓝绿曲线之间,散落着三个红色的小三角,分别写着a、b、c三个字母,左上角,画着一面小红旗,跟电脑游戏里标地雷的小旗子似的!中间靠下部位,一个红点,旁边写着“出发地”三个歪瓜裂枣猫抓狗印的小字。
这是地图?分明就是幼稚园儿童的涂鸦!
又或者,这是一张古代人制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找不到地方的藏宝图?
雷动眼珠子都快突出眼眶去了,这地图简直太奇葩了啊!
看看右下角,万幸啊,还用铅笔画了一个表示方向的箭头,上面写着个“北”,箭头下面,是1:500000字样。1比50万的比例尺?
苦着脸打开那张白纸,上面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命令清单:野外行进,取得a、b、c三个点的信号物,6月4日中午12时整之前,到达红旗点者继续训练,未能按时到达红旗点,或者信号物不全者淘汰。无法坚持或遇险者发射信号,自动淘汰。
“我勒个去!”雷动破口大骂:“太坑爹了啊,给个战役部署级别的地图,让老子按图行进,还要寻找准确点位找信号物?不知道1厘米就代表了5公里啊!”
关键问题是,这张命令上赫然写着“1号”两个字!
“我特么是17号,不是一号啊!这走错了算谁的啊!”雷动咬着牙运了半天气,才指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跳脚大骂:“你们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从丹田发生,经过庞大胸腔共鸣的骂声冲天而起,在山间激起阵阵回响:“报复……报复……报复……”
听着回声不断传来,雷动有些傻眼,忽然间神念微有所动,转头向左侧一座最高的山峰顶端看去,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那座山峰上,一个迷彩服上佩戴者少校软肩章的军官,双手拿着望远镜,正趴在一片高可及腰的野草丛中四下观察,忽然“咦”地一声轻呼,旁边一个声音问道:“怎么了?”
少校将望远镜再次对准雷动的方向,口中惊疑不定地说道:“那小子好像发现我们了!”
“不可能!隔着好几公里呢!”旁边一堆草丛中,簌簌一阵轻响,一副望远镜已经对准雷动,随即一声惊呼响起:“****,真被他发现了!你看他笑得那个贱样!****,他在干什么?”
望远镜里,雷动诡异地笑着,忽然向两人的方向扬起双手,两根中指嚣张而霸道地直挺挺竖了起来!
“这个熊兵!气死老子了!”少校扔掉望远镜,干脆也不藏着了,就地坐起来,向山下甩出两根中指,口中叫道:“老亮你也来!”
呼啦一声,旁边的草堆中忽地坐起一个上尉,两根中指飞快地冲着山下一扬。
“妈的亏了!”雷动悻悻地收回中指,举在眼前愤愤地看了看,“对方俩人,特么有四根中指!”
山上两个军官坐在地上,面面相觑。半晌,“老亮”才开口道:“他怎么发现我们的?”少校给他一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反正上回跟他交手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性!”
“老亮”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这一点我坚决同意!上回那么隐蔽的动作,都让他发现了,妈的那一脚真是不轻啊!”说话间,右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腰部:“现在想起来还有点不是滋味!”
这两个人,赫然是战区特战大队的王雪松和罗亮!
迷惑地摸了摸头,罗亮问道:“老王你知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王雪松从兜里掏出两支烟,扔了一支给罗亮,掉了一颗在嘴上,一边打火点烟,一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美美地吸了一口道:“估计林大知道,没见为了这个小子和那个叫乌云的,林大找副司令、找陈军长,威逼利诱,软磨硬泡?连提前选训这一招都使出来了?”
罗亮点点头道:“我看也是,还从来没见林大这么上心过呢!”抄起望远镜道:“看看这小子在干什么?****,他干什么?”王雪松见他声音古怪,急忙抄起望远镜观察,只见镜头里的雷动直勾勾看着这里,眼珠子转啊转地,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脸上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古怪笑容。
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金丹中期的修真者,感觉、神识用出来,简直就是作弊大杀器!山脚下的雷动神识锁定山顶的两个人,心知这两个不是道究竟是谁的家伙,肯定是特战大队派出来观察盯梢,兼保护选训队员的,假如我悄悄跟踪这两个人,是不是会更容易达到目的地,完成考核?——那简直是一定的!
不过念头刚起,一股不服输的尽头就立刻从心底深处涌上来:要是靠着修真手段作弊,那算本少爷欺负你们!我就不信,靠着自己的军事训练,还玩不成这个任务!
眼珠子转了转,四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向着山顶的王雪松和罗亮诡秘地笑了笑,身体忽然窜起,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刹那间窜入山脚下一片小树林中!
“****!”在望远镜中紧紧盯着雷动一举一动的王雪松和罗亮,几乎同时骂出声来,望远镜急速转动,但只能见到树林中野草晃动,一条灰色的身影闪了两闪,随即消失不见!
在两个身经百战的特种老兵全神贯注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暴起突进,刹那间飞一般消失,这这种事情说出去,简直没人相信!“怎么可能!他怎么办到的?”王雪松和罗亮惊呼一声,相顾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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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中,草丛里,雷动静静地趴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神识紧紧锁定着山顶的两个人,感知到他们手忙脚乱地四处搜寻,张开大嘴,仰天无声地大笑:“吓到了吧!少爷不发威,真当我是软柿子啊!”
雷动估计,这两个人占据了附近的制高点,一定不仅仅是为了关注他一个人,而是肩负观察照顾这一区域内被赶下车的所有参加选训的人员的任务,那么,用不了几分钟,他们再搜寻不到自己,一定会把目光暂时转向别处。到时候,就是自己行动的机会,哼哼,到时候本少爷再吓你们一跳!
等待的过程原本应该是很无聊的,但因为存了和对手玩一个“你看不到我”的游戏,雷动兴致勃勃地趴在原地,神识感知着最少5公里之外的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果然,五分钟过后,山顶的两个人看了看计时器,转过身,对着另一个方向举起了望远镜。
“就是现在!”雷动双手轻轻巧巧地撑起身体,脚下用力一蹬,身体在草丛中无声地滑跃而出。犹如一条在草上滑行的巨蟒,又如一条回归海底的鱼,雷动的身体飞速地左扭右摆几下,眨眼间已经滑到一株巨大的红松之下。
早在第一次冲出原地的时候,雷动就已经观察好了地形,这棵红松是这片树林中最高达的一棵,树干粗大,树冠茂密,极利隐蔽,更关键的是,这棵红松正好处在一块高大的岩石旁边,正好是远处那座山顶的观察死角。雷动绝不相信,对面这两个家伙能从这个角度观察到自己。
靠在大树上,雷动将那幅藏宝图般的“地图”摊在地上,愁眉苦脸地苦苦思考下一步行动计划。
其实对于这种下马威似的考核,雷动并不特别发憷,托老爸的福,野外生存他不是没搞过,还是托老爸的福,按图行进他也训练过了,成绩还很不错,自己超越常人的变态肉体,负重越野也不在话下。
关键是,手中的地图实在是过于简陋,要想找到一条正确的路线,要么实地勘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么,就是相信手中这幅地图虽然简陋,但实际上无论河流山脉,还是距离、点位都是精确的。问题是,可以相信这一点吗?
雷动看着手中的地图,思考了片刻,得出的结论是:应该可以相信!假如选训队员们手中唯一的一张地图,竟然是错误百出的,那么特种大队上上下下,会被全战区的兵们一人一口唾沫淹到死!
只是这一点,还需要最后的证实而已。
雷动悄悄收好地图,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身子一矮,在树林中穿插绕行,向着眼前山头飞奔。他要到高处看看,究竟眼前这座山脉,在手中的地图上是不是被准确地描绘出来了!
穿过树林,在长草中潜行,雷动只用了十分钟左右,就登上山顶,飞身盘上一株红松,在浓密的树杈和树叶间,掏出地图,四下对比观察。
“果然如此!”几分钟后,雷动脸上现出喜色。虽然那张地图看上去非常简陋,但从地形来看,眼前这座山脉的走向,与图上出发点处那道绿色粗线的标示完全一致,甚至一个细小的弯曲,也能够得到体现,山脚下一条蜿蜒的河流,也被蓝色的细线标示得清清楚楚。而远处几道山的形态虽然难以准确观察,但大致走势也和图上标示相符。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图上并没有标出具体的道路,该选择什么样的行进路线,才能尽快到达a点?通过a点后,又该如何向b点、c点行进,并最终到达红旗点?
雷动在图上测量了一下距离,从现地到a点直线距离大约50公里,在通过b、c两点后,再折向红旗点,全部距离超过200公里。看看时间,现在是6月1日下午一点四十三分,距离最后的时限,还有足足70个小时,以自己的脚力和体力,即使中间路线失误或者遇到地形障碍,耽误了时间,也足够了——甚至还有休息时间!
雷动掏出记号笔,在图上现地和a点之间,穿过三道山梁,画了一条笔直的行进路线,“不走现有道路,就这么直接穿过去!”雷动掏出指北针,对照了一下方位,按照图上标好的路线确定了行进角度,咬了咬牙,身子一闪,已经轻轻落到地上,迈开双腿,矮着身子,朝着西北方向疾奔,开始了他第一段路程。
雷动身形一动,一直对方圆十几公里之内的动静保持不间断观察的罗亮和王雪松,立刻就发现了他的踪迹。看着望远镜中,雷动犹如猎豹般奔跑的身影,罗亮惊叫一声:“他干什么?”王雪松则轻轻一拍地面,大声赞道:“聪明!”
很显然,从雷动的前进方向上,王雪松几乎在瞬间就判断出,雷动的目标,是直奔a点而去的。而在缺乏有效地形地势等情报的情况下,对准方向直线行进,在行进途中再不断进行调整,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罗亮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目光停留在雷动背后小山般的背囊上,面带忧色:“这些兵负重将近50公斤,前面还有200多公里呢!开始就这么拼命跑,不知道合理分配体力,能支持多久?”说着摇了摇头,半是叹息半是生气道:“这小子就不知道争点气?”
王雪松摇摇头:“也不是,你看他的表情,很显然50公斤的负重对他完全不是问题,你再看他的速度,这都过去两分钟了,慢了一点没有?”
罗亮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雷动的方向望去,镜头中,雷动舒展身形,以冲刺般的速度奔跑着。他的速度疾逾奔马,他的身形敏若猿猴,他的气势有如猎豹。在六月初的正午时分的阳光下,雷动似乎全身每一条肌肉都展现着力与美的结合!
看了半天,罗亮颓然叹道:“******,这小子就是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