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是王氏娘家嫂子,本姓刘。王氏在她面前提楚阳娿的名字提了好几回,安的什么心思不用想就知道。
作为安国府世子夫人,王氏本以为老太太过世之后,自己很快就能在安国府内院一手遮天。谁知道半路冲出个楚阳娿,小小年纪居然胆大包天,张狂放肆地要当家,在楚域的放纵支持之下,还真的把北苑管得死死的。
王氏花了好些心思,硬是没等到插手进去的机会,北苑也就当真被她滴水不漏地管了整整三年。
三年过去,楚阳娿行事越发老道了,嘴上说话软软呼呼,办事手段从来赶紧利落。
王氏无奈,只好另谋他法,反正现在楚阳娿渐渐大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定下亲事,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一想到她要家人,王氏便有了计较,她想来想去,终于把心思放到娘家去了。
以楚阳娿的人才家世,嫁进王家绝对绰绰有余,要是老太太还在,她很可能根本不敢动这个心思。
可是老太太去了,现在安国府内宅主事的是她。下面女孩子们的亲事大小,都要过她的眼。如此一来,想要操作楚阳娿的亲事就容易的很了。
她这算盘打的好,可她的嫂子却不跟她一条心。
就如她所说,楚阳娿不管是模样也好,家世也好,性情也好,教养也好,都是一等一的。仔细盘算起来,配自己的儿子也不缺什么。可是,楚阳娿是几岁上就开始当家的,而且是在安国府,在自己这个控制欲强,心思深沉的小姑子手里分了管家权,且安安稳稳地当了三年家的人。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是能拿一般女孩子来看待的?
作为一个从外面嫁进来的媳妇,她自己还等着多年媳妇熬成婆,有朝一日好耀武扬威当家做主呢。若听了小姑子的话,把这一尊大佛请进们来,那不是日日跟自己对着干么?她可不相信在娘家当惯了家的闺女,嫁人之后会乖乖任人揉捏。
王氏只想着把楚阳娿嫁到自己娘家,一来对自己娘家侄儿是个大助力,二来自己要是拿捏起来也容易些。至于嫂子的想法?那根本就不是她会考虑的。
听见刘氏说楚阳娿不是能进她家门的人,王氏还以为她是自卑王家门第不比安国府,很是不乐意道:“嫂子说的什么话?王家虽不似安国府富贵,却也出自幽州王氏一脉。再说我那侄儿,也是个天资聪颖的,什么样的人配不得,嫂子何必妄自菲薄?”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妇人笑道:“我只是觉得十二姑娘年纪尚幼,谈论这些,还为时尚早。”
“大姑娘的头发梳好了,太太,快过来瞧瞧,咱们姐儿呀,可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在王氏想要说话的档口,嬷嬷开口打断了她们。
今天是女儿的大喜之日,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王氏一听见女儿的事,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去看楚丹阳的妆扮去了。
刘氏终于逃过这一遭,面上笑容不变,却不想再继续待在房间里了。不过全幅老人还没走,她作为新娘的舅娘,提前出去不太好看,于是只能抿着笑,在原处坐着。
另一头,楚阳娿跟楚琴阳几人被从楚丹阳的闺房里赶了出去,一从屋里出来,楚燕阳就开始感叹:“大姐姐的衣裳首饰可真好看,好些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呢。”
“那是当然。”楚琴阳得意道:“我姐姐嫁的可是英国府嫡长嫡孙,身份自是不同。那些首饰,品级不够是不能戴的,其他任是谁,也别想逾越了去。”
楚燕阳满眼钦羡,要是自己那日成亲,也寻得如意郎君……
“不要痴心妄想了!”她心中所想,一下子就被楚琴阳看了出来,“我姐姐是安国府嫡长女,她嫁入英国府,其他妹妹们,可就没有这个命了,羡慕不来的。”
楚燕阳被破了一盆子冷水,心中不高兴,气愤地翻了个白眼,说:“关你什么事,哼!说的自己多懂似得,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别的妹妹不能比过楚丹阳去,楚琴阳自然也不能例外。楚琴阳得意个什么劲儿呀。嫁去英国府的又不是她自己。
楚阳娿在一旁望天看云,努力减少存在感不要被搅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楚重阳急急忙忙跑出来,跑到她们面前时紧急刹住了脚。她惊讶地看着她们,说:“哎?你们在这里?是刚刚瞧了大姐姐出来?”
“是呀,你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听说有人没有请柬还想进府,赶也赶不走,正在门口闹事,我正想去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安国府门口闹?”
楚琴阳跟楚燕阳一听,也来了兴致,“真的?莫不是来讨钱的吧?”
“讨钱不该说好话么?还敢来闹事?我猜是来讹钱的还差不多。”
“走,瞧瞧去。”
三个人拉拉扯扯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叫楚阳娿:“十二妹妹,你去不去呀?”
“当然要去,干嘛不去?”楚阳娿也想看看热闹,今天来贺喜的人不少,她可不想显得太过与众不同。
于是姐姐妹妹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径直往外院去了。
楚重阳是听下人来报告时听说有人来闹事的,等她跑处理准备去看热闹,实际上外头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等楚阳娿他们走到外院时,闹事的人已经被请了进来。原来他们不是来闹事的,而是月氏的娘家人,因新近才来京城,没有拿到楚家的请柬,在门口便被拦住了。待月氏出来认领后,终于被放了行。
月氏长久不见父母兄弟,此时一家团圆,自然是又笑又哭。看见楚燕阳,连忙招手叫来认人:“燕姐儿,快来见你外祖父外祖母。”
楚重阳噗嗤一声笑出来,碰了碰楚燕阳的肩膀,小声说:“这就是你的亲戚呀?呵呵。”
月家人来了不少,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几个人,他们穿着簇新的衣裳,带着簇新的头饰,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然而这种簇新太过显眼,比如衣料上未消的折叠皱褶,比如头发上与衣着相比起来十分不协调的头饰,都让他们看上去与其他宾客格格不入。再加上她们那望着四周惊叹小心翼翼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上不得台面。
楚重阳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轻蔑之意实在溢于言表。
楚燕阳唰一下红了脸,看见月氏朝她招手,也不愿意踏上前一步。
这里的女孩子,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外家。楚琴阳的外家王家,楚阳娿的外家宁家,楚重阳的外家虽比不上她们,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只有楚燕阳,她的外祖父一家看上去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楚燕阳实在不想去跟她们打招呼,月氏还在叫她,她却一转身朝另一边跑了。
楚重阳赶紧更了上去,边追边笑:“八姐姐,你跑什么呀?你不跟你亲戚打招呼了”
楚阳娿跟楚琴阳实在尴尬,讪讪朝月氏笑了笑,也默默地往回走。
“这种人也来我家贺喜,也真是脸皮够厚。”楚琴阳对跑来蹭酒宴的月嫁人很是不满。
楚阳娿没说话,楚琴阳瘪瘪嘴:“装什么装?我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样。哼,虚伪。”
以安国府的地位,作为大房嫡女的楚琴阳看不起月家,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楚琴阳当然这么想,但她对不跟自己一起吐槽的楚阳娿也很不满,因为觉得楚阳娿肯定跟自己一样瞧不起人,却还要假装宽容,很是表里不一。
但是楚阳娿真心没有看不起月家人好不好?现在是大家族社会,楚丹阳成亲,作为三房亲眷,月家人来贺喜的确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