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坐在车上等待,直到尚坤带笑上了马车,忽视他衣袍角上的斑斑血迹,伸手接住他,嗔怪道,“你又胡乱发脾气,要出京了,也不知道收敛一回,还是这么由着性子。”
尚坤轻揽着她,凑在她发间轻嗅,调侃一句,“真香!”
忆君瞪他,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在说话。
“正因为要离开京城,才给他们留个念想,免得忘掉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回头胆大妄为欺到头上。”尚坤挑眉不觉得他做得过份。
好罢!关于这件事,忆君劝不动他,反而要称赞一句,“郎君做事果断,值得我辈学习。”
“当真?”尚坤自觉不是傻子,能听得她语中的意味,追问一句后,吻上她的面颊,问起和大公主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马车缓缓行在大街上,时不时看见两旁的行人和建筑,忆君仰躺在他的怀中一桩桩说起,从她行礼被大公主忽视,又受了主仆两个一通夹枪带棒的损话,又说起柳嫣然惺惺做态,还略提一下大公主对尚显的生出的兴致。
尚坤听得面色发冷,轻骂道:“那样的货色也配称公主,眼里只有寻欢做乐,搂着郎君恣意买醉。她那双狗眼下回再敢打量我的人,看我不给她好瞧的。”
忆君咔嚓、咔嚓嗑着干果,粒粒松瓤全喂到肚子里,纳闷尚坤没说起柳嫣然。
其实她很好奇,倘若没有老国公这档子事,柳嫣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孤女,从小寄养在国公府里,会不会引起尚坤的注意,近而日久生情?
世上没有如果两字,柳嫣然全因自己的祖母才得老国公青眯,而尚坤也因老国公的缘故厌恶柳嫣然。若不然,一对绝色的男女配成对,也很养眼。
“阿圆,又在想着什么?”尚坤皱眉不快,他说了半天,阿圆在那里神思飘游,一看心不在焉的样子。
“想着柳氏,可惜了她生得天香国色,却是命不如人。”忆君实话实说。
“有因必有果,她若一直留在邺城,安份守己,也能嫁个小官吏过几个平稳日子。偏生要来到国公府里淌混水,当别人的眼中剌,就怨不得被人厌恶。”
尚坤淡淡说道,自从有了阿圆,他才能体会到男女情感之间的玄妙。
回头再看尚召阳,轻嗤那不过是个伪君子,声声念着旧情人,接来柳氏放到身边养着,明知尚家上下全都不中意柳氏,仍一意孤行要将柳氏许配给他做妻子。
先不说柳氏的脾性是否适合当侯夫人,且说等尚召阳闭目后,柳氏在尚家还能有立足之地?
答案是绝对没有,尚召阳只不过恋着旧梦,贪恋昔日大好时光里的自己。别的都如浮云,旧情人也好,柳氏那张脸也罢,都是他心头的海市蜃楼。
惟有永远失去抓不住的东西才觉得是真珍贵,尚召阳找不回的严父和慈母,目睹幼妹自尽,举家一夜之间差点沦为囚徒。上京第一公子洗心革面挑起尚氏大梁之日起,他也背负上了心魔,终身受困于自己。
柳嫣然的话题不会谈论太久,忆君回府后转眼抛到脑后,在屋里小睡片刻,又直奔工匠院落去了。
那头,晋阳大长公主却是不依不饶,带着人进宫,直言要正武氏女儿的风气,剑指大公主几个已成婚的公主们,训斥裕安帝事非不分,娇宠女儿们无法无天,养几个面首也不算大事,强抢良家子男又是为何?
裕安帝也明白姑母是借着大公主的事,跑到宫中来撒气。他把尚坤发到甘凉两州,对这天的对来早有准备,从善如流唤来大公主,交给晋阳大公主处置。
可怜大公主也是金枝玉叶,自小不曾受过一点儿气。如今倒好,从早到晚陪着晋阳大长公主一起进宫,大长公主吃斋清修,她侧要长跪佛前抄育经书,字写得微凌乱,就要被罚重新写过。
身上不能有脂粉味,全要素色的衣衫,不允许穿金戴银,更不准饮酒吃肉,生生把大公主折磨成了一个守寡的妇人。
晋阳大长公主仍说这样就好,反正大公主也当驸马不存在,守不守寡她不许驸马近身,若不是观中也是腌臜不堪,大长公主有心让侄孙女束发清修。想一想做罢,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