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坤派去的斥侯九死一生,报知郎君绕向雁塞进关,并说突厥人已经发兵出战,说不定快要到雁塞。
众将领商议过后,这才决定也直奔雁塞方向,说不定能与节度使大人早点会合。
“以凉州城的兵力能坚守几日?”尚坤沉着问道。
几个将领面面相视,吃不准节度使的心思,怕他怪罪众人不去救援凉州,犹豫了半天,还是军中一位游骑将军爽快正直,直言不讳说:“凉州城内有千余人尚家军和三千州府募兵,城池又经过加固,再坚守半个月不在话下,况且……”
那位游骑将军停顿了一下,“听说凉州城使着一种利器,可射百丈之远,杀敌无数,属下心中神往,想有幸亲眼目睹一回。”
尚坤嘴角微弯,冷毅的面孔微微变得柔和,机弩里有一半是阿圆的心血,也算是间接听到阿圆的消息。
“开拔,上雁塞。”
只在瞬间,他已做出决定,让在场的许多人大松一口气,有人甚至认为节度使大人心念娇妾,可能会丢大贪小,放着关外重兵不管不顾,倒转方向奔向凉州解围,那可真是大周的祸事。
尚坤是放心不下阿圆,唤来尚家军的人,下领务必送信到凉州报平安,回头也把夫人的动向报知给他。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凉州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人,一只鸟都难以自由飞进飞出,急得送信的人团团转,迟迟也不能把郎君平安的消息送到城里,也打探不出城中一丁点儿的消息。
却说尚坤带兵急行抵达雁塞,通过岗哨,守军中有气无力没精打釆,他心头生起无名之火,一脚踹开曲四郎的木门,厉声呵斥一声:“带兵无神,一点败绩全都垂头丧气,我素日也是这样教你们的?”
屋里一股浓郁的药味,一个小军士吓得缩到屋角脸上还挂着泪痕,床上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摸索着要起来,唇色青紫,嗫嚅说不出话来。
跟在尚坤身后的亲卫们看到了曲四郎,眼眶不禁被打湿,握紧拳转过头去强忍着。
“谁伤的你?”尚坤目眦欲裂,提高噪门吼一句。
曲四郎舌头僵直,说不出话,指着西边的方向。
“三天前被突厥放暗箭所伤。”屋里小军士鼓足勇气冒出一句。
“该死!”尚坤咬牙切齿,也不知在骂谁:“让你平日里偷奸耍滑,学艺不精,暗箭都躲不过,用你还有何用处。”
他嘴里在骂,却是扯开曲四郎的衣襟查看伤势,当胸一个血痂,乌青颜色漫延到全身上下,看来中毒不轻。
尚坤急匆匆从自己怀里掏续命丸药,伸出的手被曲四郎死死攥住,示意已经用不着了,他用力依是拔开瓶塞,倒出三五粒全倒在曲四郎的嘴里,看着人咀嚼咽下,这下出了屋子。
夜风袭来,能闻见雁塞另一边的气息,马粪、柴火燃烧、突厥人喜欢用的马奶酒,还能听见他们在弹琴歌唱,大意在说大周军士无用,一砍一个准。
尚坤闭目,掩下他的滔天怒火,嘴唇紧抿,伸手只要过弓箭。
上古玄木所制的大弓,漆黑无饰,仅仅在一端刻着小如梅花的篆体坤字,拉圆如弦月,白羽箭顺着力道飞驰出去,穿透黑夜射到敌军军营中,听见有人惨叫一声。
“箭!”尚坤伸手再要,连发十箭,拢乱突厥人庆贺的盛会,关外一片纷乱,他放下被勒破手指,连夜召集手下讨论该如何出战。
即使用了续命丸,仍是无力回天,曲四郎勉强活过第四天,在夜里悄悄地闭了眼,面色平静终于逃离毒发的痛苦。
夏天炎热,尸首不能久留,尚坤命人架起火堆,亲自点燃看着熊熊大火吞噬他的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