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裕衣端端受了这一巴掌,被打得微微侧过头,他喉头滚动,沉默的注视了她良久。
漫天黄沙里,她红着眼的一个笑,让他生出了无尽的不甘与妄念。
那时她不知他的身份姓名,她叫他黄黄,拿他戏耍取乐却又处处保护关心。
她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好,好的让他动了心,他想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过,她愿意要黄黄却不愿要太子。
他本想忘掉在熙州的一切,堂堂大齐太子本该有这样的风度。
回了东宫,他仍是万人敬仰的太子。无人知晓与她分别的数月,每一日于他都是煎熬,他想见她一面,想得快疯了。
妄念在心底生根发芽生成了一株树,枝叶刺得他心口发痛。
对着她的一双泪眼,他喉头发苦,心中的疼比脸上的疼还要更盛。
她不喜欢他啊,他的小凤凰那么骄傲,连假装喜欢他一下都不屑。她这样骄傲肆意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什么无边富贵,人人俯首这样的俗物。可他除了这些,还能给她什么?
即便用了百般手段将人困在这东宫之中,这双眼怕是再也不会有光彩了。
紧紧锢在她肩头的力量松去,他放开她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做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会送你回熙州。”
他顿了顿,“只是这出病重的戏你要陪我唱完,待我‘病愈’就送你归家。”
他将手背在身后,怕自己忍不住再上前碰她。
那双眼还是盈满笑意时更好看些,他爱她眉眼间的灵动,更爱她神采飞扬的笑容。
她低头抆着眼泪,过了许久,才闷闷的说道:“半个月,我最多待半个月。”
打了他,过了那个气头,她心中也有些后悔。
他口中发涩,“好。半个月。别哭了。”
殿中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灵玉只知道左小姐入殿时是好好的,出殿却肿了眼睛。
武安看着太子殿下对面上鲜明的掌印一面给他敷冰,一面又忍不住叹气,“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从未见过有那家的贵女蛰般彪悍,左小姐委实也太不同寻常了些。
怀梦瞪了一眼武安让他噤声,他回首又瞧了一眼叶裕衣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
自前两日左小姐来了后,太子殿下便日日都如让春风化开的冰,眼底都藏不住温暖。
如今……他忍不住在心下叹了口气,唉,看来情这个字还真是磨人。连太子殿下这样丰神俊秀的人物也为为之所困。
第二日叶裕衣让怀梦一早守在了雍云宫门口,他本以为左云裳今日不会再去了。
怀梦也以为自己要好一番苦求才能让左小姐去见太子。
没料想,他一炷香都还未站到,就等到了左云裳。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左云裳的脸色,试探道:“左小姐您这是往哪去?”
左云裳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心事,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能去哪?往日去哪,今日自然是去哪。怀梦,你今日一早特意来迎我,好热情啊。”
怀梦直到将左云裳引入太子寝殿仍有些不敢置信,他本以为这一趟要请来左云裳会很难。
但今天的左小姐仿佛完全忘记了昨日的事情,待他的态度与从前无异。
他连连多看了左云裳好几眼,心说总不能真是睡了一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待左小姐入了殿门,隔开了旁人的视线,怀梦便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往日左小姐一入寝殿便会去太子床边乖乖的守着,今日却一反常态并不往床边去,反倒径自去了屏风后的小椅上坐着趴在窗口去看后院的花草,连看都不往太子那里看一眼。
两个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那人起身对他们挥了挥手,两个人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她趴在窗边看了一个时辰的花草自顾自的生着气,待到日头上移,终是忍不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左小姐生气往往生不长久,这般独自静坐一个时辰已经是气得狠了。
往日那人昏迷不醒,她都耐不住要跟人说话。
这会儿知道人是醒着的,却要她保持安静,这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她耐不住开了口,“喂,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本该在床榻上躺着的人,似乎是被她所窥破便没了顾忌,开始破罐破摔起来。
他坐在书案后,从书籍中抬起眼看向她,目光又惊又喜,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肯跟他讲话。
他思索了一会儿,却也没想到自己这房中能有什么东西称得上好玩。
太子殿下从记事起就是日日与圣人言为伍,年纪稍长些更是多了上朝参政的职责。他擅长的东西极多,却在作乐这一道上没什么进境。
“罢了,看你这样子就是没有。”左云裳有些泄气,“真不知道你怎么躺的住,一躺一整天换我都要无聊死了。”
她在殿中走动,目光转来转去落在了他的书架上,“你这里这么多的书,我可以翻翻看吗?”
她前两日就看他的书架和柜子眼馋,却一直碍于主人未醒,不得允许不敢乱碰。这么多的书总能有两本有趣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叶裕衣点了点头,“可以。”
左云裳上上下下的翻看了许久,惊讶的发现这几个书架竟没有一本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