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恪王爷才有了如今这样的荣宠。当然了,依着大老太爷看,除了这样原因之后,圣上约莫也是想试探试探,朝堂诸位大臣和诸位皇子的态度。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到时候真是一道难题了。
幽兰院
鎏金梅花纹饰香炉中飘出缕缕香雾。
对于萧氏来说,淑姐儿即将成为恪王妃的事,她心里虽也有忧心,可到底隔了一房,她也插不上手。此刻,让她更犯愁的一件事是,嫣姐儿月底及笄的事儿。
秋姨娘真的很老实,这些年除了晨昏定省给萧氏请安之外,从不故意拿乔,或者是故意碍萧氏的眼。就是这会儿,坐在下首的秋姨娘不过是堪堪坐着椅子的三分之二。
这般安分守己,老老实实,萧氏自然满意,也乐得抬举她。可这次她瞒着二老太太找她谈及嫣姐儿之事,她真的气的险些晕过去。
“秋姨娘,嫣姐儿是我们三房的庶长女,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子。你当真是糊涂的很,这若是庚帖什么的都被老太太和那什么远房亲戚给交换了,你就是找地儿去哭,你也回天无力。”
秋姨娘拿帕子抆了抆眼角,也有几分后怕,她出生本就卑、贱,这些年依附于太太,自然也是想给嫣姐儿谋一门好的婚事。可嫣姐儿毕竟是庶女,老太太若有那样的心思,她就怕求情不成,这事儿还闹腾的老太太那远房亲戚知道了,对嫣姐儿更是不好。
直到那日嫣姐儿回来之后,说自己不如五小姐看的清明,把五小姐训斥她的话都说给她听,她才晃过神来。细细思量一番,她差点因为自己的瞻前顾后胆小怕事连累了嫣姐儿的婚事,更让老爷和太太跟着她没脸。
这后院一大摊子的烂事儿,秋姨娘以为只要自己没董氏那般折腾,在太太这里自然是有她的体面的。可那一瞬她才恍惚过来,她这样的愚蠢在太太眼里,那可真真是天大的罪责了。
这不,东府老太太生辰之后,她紧赶着就往萧氏这里来了。
“都是妾身愚钝,不能给太太分忧不说,还差点连累了嫣姐儿。”
萧氏轻轻拿着茶盖撇着茶杯里面的浮沫,听她这么一说,半晌长长叹息一声:“罢了,你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我最是清楚的。这些年,嫣姐儿敬重我这个嫡母,和朝姐儿也亲如姐妹。单凭这个,我也不能够委屈了嫣姐儿,不是?”
“依着我的意思,倒不如把她许给我娘家兄长的庶长子明哥儿。虽说是庶出,可这孩子,风度翩翩不说,在学问上极其有见解。我那嫂子也是见过嫣姐儿的,知道嫣姐儿知书达理,性子温婉,想必也有此意的。”
“嫣姐儿这些年虽然没养在我名下,可也得我多年教养,我暗暗捉摸,觉着与其嫁到别的府邸去,不如嫁给明哥儿。加之我那嫂子闺阁之时就是好性子,断然不是那种故意拿捏儿媳之人。嫣姐儿嫁过去,或许不可能那么大富大贵,可这心气儿起码是顺的。”
“太太……”秋姨娘怎么都没想到萧氏竟然有这样的打量,她当即就忍不住哽咽了。
“太太,我给您磕头了,妾身这辈子当牛做马,都会感念太太的恩德的。”
说话间,秋姨娘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萧氏笑着让琥珀拉她站起身,抿嘴笑了笑道:“原先我想着等嫣姐儿及笄之后,再和你说这些的,现在说,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
“哦,对了,月底嫣姐儿及笄礼,主宾人选是大太太的娘家嫂子,许氏。至于赞者,我思来想去,要不就请我娘家三嫂吧。这番一来,老太太就是想拿捏嫣姐儿的婚事,也没那么简单了。”
☆、药罐子
直到秋姨娘恭敬的退出去,萧氏都还在感叹:“这秋姨娘,这些年是规矩本分,可有时候却也有些愚笨。”
韩嬷嬷浅笑的给她奉上一杯茶,“奴婢倒觉得秋姨娘是个明白人。这些年,她从不争宠,可后院的姨娘中,老爷也颇给她脸面。更别说四小姐如今还有太太照拂。”
萧氏轻轻抿了一口茶,略微顿了顿之后,她浅浅勾了勾唇角,“嫣姐儿这孩子毕竟是我们三房的长女,虽然是庶出,但这些年也尊我这个嫡母,和朝儿又如亲姐妹一般,我哪里能够睁眼瞎子似得,看老太太那般折腾她。纵然外人不说我什么,我这心里,又怎么能够心安。”
韩嬷嬷上前缓缓的给她捏着肩膀,道:“太太说的是,当年五小姐出生之后,奴婢还以为四小姐这里会坐不住,生了别的心思。可这么多年看下来,这孩子的心性,是真好。”
闻言,萧氏微微挑眉,缓缓道:“只是老太太向来觉着自己在西府是说一不二,我这番出手干涉,少不了又有的闹腾了。”
说罢,她看了韩嬷嬷一眼,又淡淡道:“董氏那边,近几日可还安分”
韩嬷嬷满是嘲讽道:“自打被老爷踹了那么一脚之后,这董姨娘似是真的被吓着了。这大热的天儿,她却总喊冷,听说那炭炉都弄着了。”
“愚蠢!”萧氏不屑的暗骂一声,这大热的天儿,屋里本就闷热,再弄个炭炉子,这个季节哪里有上好的银丝炭,不过是去年剩下的陈货罢了。她不怕把自个儿闷出病来,也不想想肚子里的孩子,经得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可虽然这么想着,萧氏也没大方到让人去提点董氏。董氏若自个儿想作死,那可怪不得别人。
“太太,奴婢听闻,昨个儿夜里五少爷似是又不好了,五太太连夜请了郎中进府。”
韩嬷嬷口中的五少爷正是五太太苏氏的嫡子骞哥儿,自打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子愈发差了。谁不知道她们西府这个药罐子少爷。
说起这个,五太太苏氏倒也是个可怜人。五老爷纨绔不堪,她根本就不寄希望于五老爷了,只想守着唯一的孩子过下去。谁能够想到,老天爷竟然和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五少爷当年病重那会儿,五老爷竟还在外面寻、欢作乐,那一日是老太太的寿辰,三太太想要去外面请郎中来,可她哪里不知道,老太太定会觉着晦气。这不,就派人去找五老爷来。没成想,整整一夜,都没能够等到五老爷的身影。后来才听人说,五老爷那晚高价拍下了怡红院花魁相陪。
这之后,五少爷身子就时好时坏的,时下男子都精于骑射,可五少爷,那羸弱的身子,根本想都不敢想。也因为这个吧,老太太刚开始心底还有些愧疚,觉着是自个儿耽误了宝贝孙子,可后来,这样的想法就淡了。一个药罐子,以后能不能够延续香火,真真是说不准的。反正五老爷身子好,只要给自家儿子多弄些人去侍奉,还怕再没个孙子。
只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受了诅咒似得,五房现在除了五少爷和七小姐之外,这些年竟是再也没人生养。为着这个,老太太急啊,可她又不能够训斥五太太,谁不知道五太太这些年对于五老爷在外面的那些风、流事儿,还有老太太隔三差五往儿子身边塞人,她眼眸都不抬一下。
“你去拿三千两银子给五太太送过去,若这个郎中不经用,不如再寻别的。”
西府这些年一直都由萧氏掌家,萧氏又和苏氏从未有什么嫌隙,是以,也愿意出手帮衬一下。
对于萧氏的财大气粗,韩嬷嬷心里是有些想法的,倒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五房那边真的是无底洞,五太太与世无争,从不干涉五老爷,每次往她那里送去的银两,又有多少被五老爷给强行拿走了呢?
这人啊,若是自个儿立不起来,谁又能够一直相帮。
太太和五太太妯娌的确是融洽,可这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
周锦朝午睡后过来给萧氏请安,恰巧就听到了屋里的谈话。
“娘亲,是五哥哥又不好了吗?”周锦朝着急道。
因为五少爷病弱的身子,加之五房的那种不堪,五少爷整个人也变了,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的。府邸侍奉他的下人,都怕他。
可也怪了,周锦朝却是那个例外,可以时常往五少爷住的荣安院去。
其实在周延骞未出事前,周锦朝和他并不怎么亲近,根本比不上和宸哥儿,祺哥儿。
直到有一日,是五太太苏氏的生辰,她去给五太太请安。从五太太那出来之后,她鬼使神差的不知怎么竟然走到了周延骞的荣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