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赵元礼在赵忠的跟同下进了屋子,随身伺候的两个婆子也凑热闹的围了上去。
“宛宛,四叔带着四嫂回来,瞧着家里多热闹。”赵元礼感慨了一句。
赵文宛点点头,那红宝石还闪耀耀的,心里不由啧啧了两声,四叔果然有钱啊,心道以后可得和四婶娘搞好关系!兄妹两人便抱着小包子在外面先吃茶,一人一言的听着里面的对话,“哎?怎么不见大嫂?”一个好听的妇人声音响起,语调不急不缓,端庄娴雅,如小珠大珠落玉盘。
三房徐氏聒噪一早上了,什么都爱抢话,“嫂子从昨个一早就离府去寺庙拜佛了,弟妹来的太突然了,让我们都没个准备,哈哈哈。”
烧香拜佛?赵文宛眯了眯眼,心道这人怕是去了西山夏姨娘那里了,她花钱雇了人跟踪,回报说是马车到了上山的岔路口就拐去西山了。
四夫人冷氏又问道:“这个是文雪,这个是文熙,文萱不在府里,怎么没见到文宛啊?”
说着众人的目光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聚集在了不远处椅子上正在逗小包子的赵文宛身上,赵文宛迎着众人的目光浅浅一笑,在人们让开的视线中恍惚瞧见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裳的娇美妇人,她身边挨着的赵文熙因在前头挡着视线,却是先瞧见了她,白纱蒙面,黑眸略显疲惫,透过来的目光凉意沁人。
瑞哥儿跳下来拽住赵文宛的衣袖拉她往前走,想着大姐终于可以拿礼物了,就在这时候湘竹苑的一个丫鬟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挑开帘子,也不顾上什么规矩了,“小姐,您快去苑里瞧一瞧吧,国公夫人带着人在苑里闹呢。”
赵文宛一听,当即就沉了面色,拔高了声音像是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是谁在我苑里闹?”
“国……国公夫人。”小丫鬟结结巴巴回道。
赵文宛没有再继续说话,带着雪雁风一般的闪出了屋子。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一向端庄守礼的叶氏怎么会闹到湘竹苑去?
“走,咱们也赶快去瞧一瞧。”一众人随着出去,有人行动快,像徐氏那种恨不得天天凑热闹的扭着屁股就随了前者步伐,也有行动慢的,后面的赵老夫人一张面色深沉如云雨,看不出过多的情绪,赵大老爷在一旁气的摔了茶杯,米分身碎骨不见完整,“这家还有没有个安宁了。”
三爷瞧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四爷,唉唉叹气,大概是觉得四弟在面外多潇洒自由,何必来这多事的宅子。
赵文宛是先回到湘竹苑的,虽然已经想到里面的状况,可进去时还是愣怔了一下。
满院子的瓷器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花花草草的连根拔起也有,开的极好的几株菊花更是被踩的没了花瓣,几个丫鬟婆子互相撕扯在一起,披头散发,衣服凌乱,到处烟蒙蒙的尘土飞扬。
赵妈妈在混乱中狠狠的扑在金玲的身上,抬手便打了一个耳光,金玲吃痛喊叫着,宝蝉气得不行,推了一个缠着自己的丫鬟,袖子却愣是被那丫鬟扯下来一块。
她跑过去将赵妈妈推倒在地上,金玲脱了险,揉着脸赶紧和宝蝉一块,将腰肥力大的赵妈妈按在地上,三人都呲牙咧嘴的,宝蝉和金玲一个对视,两人一个拽着赵妈妈的头发,一个扯着她的衣裳,你一下我一下的落下巴掌,以报刚才的仇,赵妈妈哎哎呀呀的叫唤起来。
两个年轻的丫鬟毕竟身子单薄,赵妈妈被打了不一会儿就翻身站起来,闪着狠毒的眼光,一把抓住了宝蝉的头发,金玲一惊,却是一双鞋子飞过来正好砸在赵妈妈的背上,头发散乱的绮兰手里还垫着另一只,气喘吁吁的,韶年苑的丫鬟瞧见赶紧上去夺,绮兰也便机灵的闪过去身子……
一时间叫骂声不绝于耳,什么”小蹄子“、“小贱人”、“老东西”充斥在众人的耳朵里,赵文宛倒显得尤为镇定,对雪雁吩咐,“你去大少爷那里将他院里的小厮护卫喊过来,将他们拉开。”
这厢,叶氏从赵文宛的屋子里走出来,满是不甘的神色,眼尖的一下子就瞧见了入苑口的赵文宛,一双眼布满了血丝的眼珠子眯了起来,恨意滔天地指着赵文宛,“给我把那个杀人犯抓起来。”
可人都扭打撕扯在一起,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再听叶氏指挥。
一边说着,叶氏一边颤巍巍的冲过去,像一只要咬死猎物的母狼一般,眼眸泛着精光,直勾勾的,只差一步距离就挨近了赵文宛,赵元礼却及时赶了过来,护在赵文宛的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陡然间,像刚才砸到赵妈妈一样,飞来一只鞋子打在叶氏的背上。
叶氏仿若疯子一般,没有感受到痛,只是微微一顿的功夫,还是还不管不顾的往前伸出胳膊,像要去掐死赵文宛的扑上来,赵元礼眸光冷冽异常,一边紧紧的护着妹妹,一边抬腿揣在了叶氏的膝盖上,叶氏被这一击,痛得跪在抬起头,口中的怨念不断,“你个小贱人,我当初就不该你留在身边照顾,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让你偿命。”
她抬起眸子的目光太过阴森,赵文宛微微一怔后心思微沉,顺势瞧了赵元礼一眼,只见后者蹙了蹙眉,却仍是维持着保护的姿态,不让叶氏伤害他身后之人分毫。
好些人已经赶过来,徐氏怕殃及自个只扒在门口心血澎湃地瞧着,冷氏这时候也过来了,先护着赵文宛,劝了一句,“大嫂,有何事慢慢坐下来说话,再不济还有母亲给做主呢。”
“我都孩子让赵文宛闷死了,人证物证都有了,我必须必让她偿命。”叶氏根本听不住劝,尖叫一声,挥舞着爪子冲上去,赵元礼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赵大老爷急匆匆的赶过来,叶氏没头没脑的一撞,赵大老爷挡在两个孩子的身前,叶氏抬起头,赵大老爷便忽过去一巴掌,“你给我冷静点。”
叶氏呆住,目光涣散着,瞧见赵宏盛才好像理性微微抽回,扑在赵大老爷的怀里哀嚎的痛哭起来,令谁听了那哭声都是撕心裂肺的,“我们的孩子死得好冤,老爷,那孩子的死不是意外,是赵文宛捂死的,是她捂死的啊!”
赵大老爷面上惊讶不已,层层的敲击到心尖,难怪叶氏的疯癫又犯了,冷眼瞪过去,赵文礼刚想替妹妹辩解,就瞧见叶氏突然冲了过来,他急忙一挡,推攘之间,只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响,赵文宛的脑袋磕到了柱子上,直直挨着赵元礼昏了过去。
赵元礼察觉到身后一重,连忙回身扶住了人,一把甩开了叶氏,叶氏淬不及防狠狠摔在了地上,一脸怨愤地盯着二人,
冷氏瞧着这混乱局面,忙说道,“大哥,什么也别说了,你先照顾大嫂,元礼,你快将文宛抱进屋子里。”
赵元礼深吸一口气,瞧着妹妹昏过去的面容又气又恼的,这样仔仔细细的瞧着却见赵文宛陡然睁开了眼睛别有深意的眨了眨,随之又闭上,再是不动了,他瞬间会意出来,一口气终是疏开。
屋子里冷氏主动留下说要照顾赵文宛,赵元礼一个大男人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冷氏就让他去喊丫鬟打些水热来,待赵元礼离开后,冷氏提起被子又为她好好掖了掖被角,目光掠过床上躺着的人,眸中卷着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老夫人听说赵文宛磕到了脑袋便坐不住,让人扶着去了湘竹苑探看,正巧看到冷氏捏着浸湿的帕子替赵文宛抆额头的轻柔动作,赵文宛额头上只是微微肿起个包,并未破相,也是万幸。
“老夫人。”冷氏回头瞥见屋子里多了的人,作势要行礼,就瞧见老夫人摆了摆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看着床上赵文宛昏睡的模样,冷氏将帕子递给了在旁伺候的雪雁,自己到了老夫人跟前。赵老夫人仔细瞧了瞧赵文宛,就听冷氏压低了声音道,“大夫来看过,额头上的伤没什么大碍,这般昏迷着估计是被今儿这出给吓的,缓过神来就好。”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害弟弟。”赵文宛紧紧闭着眼,像是被噩梦魇住,落下一行清泪,“母亲,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没有……呜呜呜……”
老夫人闻言,忙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声音微颤道,“没有没有,宛宛没有做。”
约是老夫人手掌温厚的热度,让赵文宛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眼角尤带着泪珠,卸下平日里的骄纵,显出脆弱来。
老夫人蹙着眉,下意识地摸了摸拐杖顶端,是了,当初赵文宛还小,沈氏走得早,叶氏那会儿似是十分喜爱赵文宛,把孩子养在身边,悉心照顾,也不知是她教的,还是赵文宛自个儿喊的,直到小婴儿夭折后,赵文宛才改了口,不再喊叶氏娘亲,甚至连母亲都不再喊了,看来,是已经成了心结。
随后视线落在了冷氏身上,对于在这儿照顾她孙女儿的新媳妇儿有些打量,老四离家多年,前年只在信中提到已经娶亲,虽未经得家中的同意,但老夫人知晓儿子的性情,洒脱不羁惯了,能愿意娶亲便是好的,今个老四突然回家,老夫人见到儿媳这般端庄尔雅,算是真正放心了。
冷氏似是知道老夫人所想般,开口解释道,“媳妇儿与文宛娘亲沈氏是手帕交,要不是我爹爹后来去了泗州城,说不准现在文宛见着我就得喊干娘呢。”许是想到了早故的沈氏,冷氏言罢显得有些难过。
“是……冷侍郎家的?”老夫人猜道,见冷氏点头肯定,不由亲近了几分,“这兜兜转转的,你成了我们家老四的媳妇儿,也是缘分。”
冷氏抿唇浅浅一笑,带出一分羞赧,老夫人瞧着,这性子略有几分沈氏的影子,心中更喜。瞧着赵文宛还在昏迷的,嘱咐苑儿里的丫鬟好生照顾着,随后回了明絮苑,处理那糟心事儿去了。
老夫人离开没多久,四房的丫鬟过来请冷氏用饭,屋子里复又静了下来,雪雁拿着剥了壳儿的鸡蛋替赵文宛消肿,不期然地就对上了一双墨沉沉的瞳孔。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