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方之平让府里的郎中跟人家太医好好请教请教,毕竟等靖嘉出了月子以后,两位太医就不会在这儿呆着了,给小女儿调养身体的重任大部分还在郎中身上。
那边儿给靖嘉诊脉的太医也有结论了, 这一胎的确是伤了身子,没有几年是恢复不过来的, 而且这几年还得用药膳好好养着才成, 不然落下病根儿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方之平心往下沉了沉, 知道这一胎养都不好, 但没有想到情况会严重到这个程度,孩子胎里不足,做娘的也伤了身子, 不过好在母女二人性命都无忧,这几年好好养着就是了,以后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方之平一边下定决心,一边让人把孩子抱到育婴房里去, 趁着靖嘉这会儿睡着了, 他赶紧去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
“这孩子刚出生就受了这么大的罪,真真是可怜。”宋氏怜爱的看着小孙女儿道,这话既是心疼孙女,也是说给儿子听的,毕竟儿子和靖嘉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的, 靖嘉因为生这个孩子伤了身体,他儿子可不能钻牛角尖迁怒小孙女。
方之平倒是没有听出娘亲话里的深意,只当她是觉得孩子太过瘦小,在胎里的时候没养好,出生的时候又遭了不少的罪,反过来劝慰道,“太医说养上一两年,就跟寻常的孩子差不多了,咱们多看顾些,让下人精心点儿就是了。”
看见儿子眼里的疼惜,宋氏才算是放下心来,她虽然也心疼靖嘉,但更心疼刚出生的孙女,丁点大的人儿,抱都不敢抱,太医虽然说养上一两年就与常人无异,但胎里没有养好,生出来以后再怎么养着,也要差一截,能不让人心疼吗。
靖嘉要坐月子,长乐还小,刚出生的这个又体弱,哪怕有几个宫嬷嬷在,长公主府都有些忙乱,好在宋氏就住隔壁,早上来,晚上走,帮着打理,也算是跟儿子、儿媳帮忙了。
相比之下,方之平能出的力就少多了,白天基本上都在官衙待着,晚上回来也就是能陪陪这娘仨,帮不上多少忙。
这日,还没入夜呢,把娘亲送回状元府之后,方之平没回正院,反倒去了太医待的院子里。
“见过驸马爷。”童太医放下手里的医书,站起身来道,对这位到来已经很习惯了,从长公主怀郡主的时候起,驸马爷就没少往他们这边跑,现在都能跟他们在医术上探讨两句了,若是人家没参加科举,而是学医的话,说不定都成为太医院的提点。
方之平让伺候的人下去,又把门关上,才小声说明来意,“有没有能让男子不孕的药?”
男子本来就不能怀孕啊?童太医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道,“您是说让男子失去能力的药?”
方之平眼皮一跳,他是不想再有孩子了,可没想当太监,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药可以让我不会再有孩子。”
行医这么多年,不,是活了这么多年,童太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一般不都是给女子避孕嘛,哪有男子用这种药的,再说了多子多福,养不起孩子的穷苦人家都一年接一年的生,驸马爷可是才有两个女儿。
可能是被刚刚长公主难产吓到了,但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可不能这么草率的决定,说不定过几年就后悔了呢。
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童太医劝道,“这事儿您再考虑考虑,这样的药是有,但您也知道‘是药三分毒’,一年两年也就罢了,长此以往肯定对身体有影响,到时候您就是想再要个孩子,可能都没办法要了。”
避子汤这东西对人的身体总是有伤害的,女子中服用这玩意儿的一般也都是妾室、通房这一类的人,男子的话那就只能是面首或者小白脸了,除了宫中的妃嫔以外,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谁会喝这个。
童太医说的不无道理,方之平虽然不舍得让靖嘉吃药,但也没对自己狠心的伤害身体的程度,所以这吃药的法子还是算了,像现代那样结扎就更不要想了,不过既然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麻烦一点的方法还是有的,他当初能把衣柜和烈酒苏出来,现在应该也能把套套苏出来,不过这个就不好跟童太医讲了,他还是找个匠人好好商量。
“今日打扰童太医了,这事儿还希望你能守口如瓶。”方之平拱手道。
果然,哪怕已经官至正三品,但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做事情冲动,都没考虑清楚就到他这儿来了,今日他若是没有开口相劝的话,万一驸马爷将来后悔了,保不齐他也得跟着吃挂落。
童太医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他警醒,躲过一劫呀。
不同于长乐出生那会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当爹的就慌着把名字定下来,紧跟着当舅舅的皇上就下旨封为郡主,而且还赐下了‘长乐’这个封号。
刚生下来的这个小的就没有她姐姐那么好的待遇了,大的、小的身体都不好,方之平也没有多少心思考虑名字的事儿,而一直到满月酒结束,皇上和太后除了派人过来看了靖嘉和刚出生的宝宝以外,就没有旁的了。
也就是说刚刚出生没多久的这个小家伙,仅仅只是靖嘉长公主的次女,兵部左侍郎方之平的嫡次女,长乐郡主嫡亲的妹妹,而她本身没有任何爵位。
哪怕知道这个待遇在皇亲国戚里才是正常的,但是对比大女儿,方之平和靖嘉难免会觉得小女儿受了委屈,一样的孩子,不过只是相差了几年,一个是郡主,一个却只能是普通的官家小姐,身份上差别太大了。
“宝宝都一个多月了,也该取名字了,总不能一直喊她宝宝。”靖嘉似真似假的埋怨道,尽管怀孕的时候一直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但就算生下来是个女儿,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没有不疼的道理。
因为伤了身子,所以靖嘉到现在都还在坐月子,要足足坐满四十天才行,虽然现在天还冷着呢,这会儿坐月子要比夏天的时候舒服的多,但总闷在房间里也是难受,更别提她心里还一直藏着事儿。
方之平给靖嘉掖了掖被角,好脾气的解释道,“正想着呢,不过还没有定下来。”
主要是大女儿以封号为名字,小女儿的名字若是跟姐姐差别太大,显得不够亲近不说,也怕底下人见风使舵,区别对待两个女儿,一样的孩子,嫁出去之后身份高低他管不了那么多,但是在自己府里,他还不想出现这种不平等。
“说来看看,咱们一块商量商量。”得赶紧定下来才行啊,这也是对小女儿重视的一种表现。
小女儿的名字方之平还真没琢磨太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他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大的叫长乐,小的就叫长安,希望她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的。
“虽然是顺着长平的名字下来的,但寓意的确不错,而且一听就知道是亲姐妹。”靖嘉满意道,长安,长久安康,这大概是父母对子女最真挚的祝福了。
三月末,春暖花开,靖嘉也终于结束了四十天了月子,虽然肚子还有点儿大,但是四肢却纤细的很,根本就不需要减肥,反而该好好养养才是。
出月子的第二天,靖嘉就独自进了宫,既没有带方之平,也没有带两个女儿。
“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让宫人给哀家捎话,你怎么就自己过来了,如今天儿还冷着呢,别不注意,这才刚刚出月子,最好还是不要见风。”太后先是让人拿了新的手炉,又叫人备了热腾腾的姜茶,这才埋怨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就不知道注意身体。
靖嘉腿上放着手炉,双手捧着姜茶,身上是暖和了,但心里还是凉的。
“母后,太医说,我生长安的时候伤了身体,这几年都不能再怀孕生孩子了,可是儿臣如今都快三十岁了,过几年能不能怀的上还是两说呢。”靖嘉声音低沉,虽然这事儿她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按理来说都应该麻木了才是,但跟母后提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事儿靖嘉就是不说,太后也知道,本来和和美美的小两口,别说皇室了,就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有比他们恩爱的夫妻来,但恩爱是一码事儿,孩子又是另一码事儿,‘无后’除了出家人以外,一般都接受不了。
“你是怎么想的,驸马那边又是什么态度?”
“儿臣当然是想给驸马生个儿子了,但是儿臣也怕万一到时候一尸两命,就什么都没有了,丈夫、女儿都是人家的了,可若是不生,不提死后的那些事儿,单是活着的时候就要面对数不尽的流言蜚语,儿臣不愿意让驸马经历这些。”靖嘉哽咽道。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这是情根深种了,“驸马呢,你有跟驸马商量过吗?”
“景文的意思是我们只要长乐和长安就够了。”
”那就听驸马的,没有儿子,你们现在不一样过的好好的,何必要赌上命去生一个儿子,他没说要纳妾?”太后不确定的问道,长安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靖嘉摇头,“景文说要守着我们三个过一辈子。”
“那你还纠结什么,你快是三十岁了,驸马不一样也快三十岁了,马上都要到而立之年的人了,没有儿子要面对什么他肯定都清楚,既然他已经做了取舍,你就顺着他的心意来好了。”就算方之平将来后悔了,也不敢拿靖嘉怎么样。
道理靖嘉心里都明白,只是太在乎了,所以想倾其所有给他最好的。
自己的女儿,太后也是了解的,在宫里的时候就有一股子天真劲儿,成婚这么些年非但没消失,反倒是越发天真了,不过这也说明方之平的确也是拿出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