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兄弟读书不成,做生意当真是一把好手。听他的意思,如今秦家的生意渠道,已经被他掌握了个七七八八,说不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取秦家而代之!
这般想着,因被陈家富有而冲击的烦闷心情一下变得无比畅快。
“贤弟,多年不见,你可想杀兄长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却是颜子章,听说李运丰一家人到了,忙快步接了出来。
他的身后落后一步的还有一个三十许身着秋香色衣衫的中年女子。
李运丰忙下了车——早就听说颜子章已然升任知府,李运丰自然不敢怠慢,忙忙下车见礼。
阮氏也领了几个孩子下来,态度和煦的瞧向颜子章身后的女人——
这女人虽是容貌平常,可身上的气度却明显可以看出绝不是小门小户人家出来的,想必应该就是颜子章的夫人了。
哪知一声“嫂夫人”尚未叫出口,那女子已经趋步上前,不卑不亢的就伸手去搀阮氏一只胳膊:
“这位就是李夫人吧?里面请。”
阮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对方既然唤自己李夫人,明显是陈家的管事妈妈罢了。只是一个仆人罢了,怎么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倒似是比自己还要好?还有头上的簪子,那莹润的模样,明显也都是上等的!
负责招呼女客的正是一直伺候安儿的王妈妈——
实在是虽是娶填房罢了,陈家人对这桩婚事无疑看的很重——
于陈清和而言,委实感激李静文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救助陈毓的壮举,;于陈毓而言,则是想给上辈子受尽折磨的姨母一个补偿。
甚而担心爹爹粗心,会有想不到的地方,陈毓又亲自央了寄居在府中的王妈妈帮着掌掌眼,务必使得姨母婚礼上绝不会受一点点儿委屈。
王妈妈自然满口答应,却再瞧见一系列的安排时也很是吃了一惊——
这般安排虽是比不得那些个州府名门望族,可于一个小小的举人家而言,却也算是够排场的了。更难得的是这一家人的心意——
那位陈老爷的身份,纵然是丧偶,可毕竟是举人身份,又生的一表人才,还有这样一份偌大的家业,真是想要续弦,怕有的是书香人家愿意把女孩给嫁过来,却偏是认定了依旧是商贾人家出身的妻妹,据说还是个不亲的,想必是有真情在里面的。
再加上尚未过门,陈家两个孩子的模样已是完全接受了那位李小姐的模样……
因着陈家对这位新夫人的看重,更因为感激陈毓帮了安儿,王妈妈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而且无比尽心。忙里忙外的,便和陈家的仆人一般无二。又因果然是大户人家的管事妈妈,相比起陈家人来,王妈妈无疑见识更广,做起事情也很是妥帖。
也因此,虽是名义上由陈秀负责女客,并请了近宗的女性长辈来帮衬着,很多事倒是对王妈妈依仗颇多。
好在这王妈妈确然是个能干的,即便是举人成亲这样的大事,也是处理的井井有条。
方才也是因为听说外面是陈毓的岳父岳母到了,唯恐照应不周之下,会折了陈府的脸面,更是瞧在陈毓的面子上——
实在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使得王妈妈益发对陈毓看重——别看年纪小,瞧着却是个会疼人的,没看这府里明明数他最小,却偏偏操心的最多!
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还是但凡这孩子要做什么,就没有做不好的。
平日里还纳罕,也不知什么样人家的闺女,能这般好命找了陈毓这么个可人心的小郎君。
却万没想到,竟是阮氏这样的人——
明明方才还是三月艳阳天,怎么一会儿工夫,就成了这般嘴脸?
那模样,仿佛自己欠她几百两银子的模样。
尚未回过神来,阮氏已是身子往旁边一偏,恰好错过王妈妈要来搀扶的胳膊,沉着脸道:
“前面带路。”
语气中满满的全是厌恶。
王妈妈怔了一下,越发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着陈毓的这位岳母了。倒也没说什么,依旧笑着退开,恭敬的在前面领路,却是止不住叹了口气——
毓少爷那么个可人儿,这岳母瞧着却是个性子古怪的。
又偷眼打量跟在阮氏身后的三个孩子——
既是和毓少爷差不多大,应该就是和阮氏牵着手的这个红衣小姑娘了,容貌生的尚可,就只是眉眼里多了些娇纵……
一行人进了内院,阮氏脸上却一直没有个笑模样,始终是一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模样——
以陈清和的身份,除了颜家和自家这样的昔日旧友,又能请来什么人做客?左右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街坊邻居甚或粗鄙的商人妇罢了。
特别是一想到方才,竟然差点儿把个下人当成官家夫人,阮氏心里真真是呕的慌——
果然是钱多了烧的!连仆人也穿得这般好,这陈家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家是暴发户吗。只是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娶了商贾人家的女儿罢了,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人家除了有钱,还有什么?
再怎么穿得好,也掩不了一身的铜臭味儿。
正自腹诽,陈秀已是带了陈毓匆匆迎了出来,陈毓的手中还扯着个始终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姑娘。
三人一般的红色衣衫,行动处宛若三片云霞,飘然来至阮氏面前。
竟然是,烟霞锦缎!
阮氏刚刚积蓄起来的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瞬间被击垮,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甘和愤怒——
烟霞锦自来被誉为绸缎中的王者,说是寸锦寸金也不为过,自来是有价无市,当初自己出嫁时,一直心心念念着能有这样一件嫁衣,可惜始终没有如愿。
陈家倒好,竟然随随便便拿来给小孩子做衣服穿也不愿意送些给未婚妻并自己这岳母大人——
那等流光溢彩的烟霞锦衬托下,同样着红色衣衫的自己母女三人瞬间就成了灰扑扑的对照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