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家人知道自己受了伤,那可就麻烦了。
哪知一句话未完,陈清和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为什么不能见我?”
然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可不正是陈毓眼下避之唯恐不及的陈清和?
没想到陈清和亲自过来了,裘文隽忙站了起来:
“见过大人。”
陈毓也跟着起身,手却极快的背到了背后。
陈清和已是冲裘文隽摆了摆手:
“文隽不须多礼。是我该替朝廷感谢你们才对。”
两人又说了些客套话,裘文隽便提出告辞。
“我去送送三哥——”陈毓忙道——送人要诚心吗,等自己把三哥送回家,正好在他那里歇几晚。
却被陈清和一下瞧破心思:
“想要把文隽送回家?罢了,你先不要往外去,爹有话跟你说。”
心知定然是自己受伤的事瞒不住了,陈毓顿时无比沮丧,天知道和上一世相比,这点儿小伤算得了什么。
只是老爹既然发了话,也不敢违抗,只得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呆着。
不过片刻,陈清和便又回转,却是怔怔的瞧了陈毓好半晌,直到陈毓被看的实在坐不住了,忙忙的起身,别别扭扭的扯了下陈清和衣襟小声认错:
“好了爹,你莫气,毓儿以后,再不敢了——”
上面却半晌没有声音。陈毓越发心焦,忙偷眼却瞧,顿时怔住——陈清和的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陈清和叹了一口气,探手抱起陈毓,放在腿上,摇头道:
“爹没有生气,爹就只是……”
心疼啊。
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陈毓的脑袋,犹豫了半晌,终于道:
“毓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
这话陈清和早就想问了,实在是从儿子失而复返之后,不管是和李家退亲还是解了商号危局,一件又一件的事都太过奇异,那般诡谲心计,分明是惯于尔虞我诈的成年人才会有的。
小毓却是用的如鱼得水……
只是儿子如何,始终是自己最爱的儿子,陈清和最感无力的一点却是,好像儿子做什么,自己都无法掌控,因而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次次冒险,甚至今天,还受了伤。这种旁观者的感觉,让陈清和真的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太无能了。
“我——”陈毓顿时一滞——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即便陈清和不说,陈毓也明白,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重生回来这么久,可到现在为止,陈毓却根本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每次闭上眼,上一世的情形便会纷至沓来……
而正因为如此,一旦有一点点坏事的倾向,陈毓便不自觉的变得不安,暴躁,甚而想要毁灭。
本以为自己把这些情绪藏得很好,却不料终究被爹爹察觉了吗?
看陈毓不说话,陈清和也不做声,温暖的大手依旧一下一下轻抚着陈毓的小脑袋。
陈毓僵直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不自觉蜷缩在那温暖的怀抱中,如同终于找到家的小兽,突然有一种不顾一切说出秘密的冲动——
爹,你的儿子,其实是死过一次的啊……
只是那些话,却最终咽了回去——要是知道上一世自己和姐姐还有姨母经历了什么,爹爹一定会受不了吧?毕竟是曾经的痛苦,又何必让爹爹和自己一起承受?
陈清和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是更紧的把陈毓抱在怀里:
“好孩子,你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爹,爹只告诉你一句话,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你有爹……”
陈毓滞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却是有些哽咽:
“爹,孩儿记住了。”
是啊,自己有爹呢。这一世,无论如何和上一世都是不一样的——
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会平平安安,再不会经历那种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
☆、第63章 求学去
“东翁的心意老夫领了,只是老夫去意已决。”说话的是一位身形瘦削年约五十许的夫子,边说还不时笑眯眯的瞧一眼下方垂手侍立的少年。
少年生的唇红齿白,飞扬入鬓的眉宇下,一双湛湛黑眸犹如天上星子,有着清江之水的幽深,却偏又波光潋滟,让人瞧上一眼,就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
“是不是犬子无状,才惹得夫子不喜?”坐在对面身着知府服饰的儒雅男子明显一怔,“夫子莫要替这臭小子隐瞒,只管告诉我便是。”
口中说着,冲你少年一瞪眼:
“毓儿,你到底做了什么,才惹得夫子这般生气?还不跪下向夫子赔罪。”
那少年也是一愕,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一撩衣服下摆,竟是真的要跪下。
慌的那夫子忙探手拦住:
“使不得。陈大人,你可莫要为难了我的乖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