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怀里的娃娃递到陈毓面前:
“宝宝快见过哥哥,将来和咱们毓哥儿一般有出息了才好。”
小家伙瞧着也就半岁大的模样,乌溜溜的黑眼睛瞧着陈毓,胖胖的小手还放在嘴里,嘬个不停,发出啾啾的声音,那样子真是要多萌就有多萌。
陈毓笑着抱了过来,很是稀罕道:
“二弟长得真好看。”
一句话夸得陈清文喜笑颜开,抱过儿子亲了下,随手交给沈氏:
“让人把饭端上来,等毓儿吃过饭,我还得考较一下他的学问,既然要下场,怎么也不能堕了大哥的名头不是?”
一番话说得陈毓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在书院时,每日里由先生和准姐夫考较,回来了亲叔叔也要亲自上阵——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只是陈清文你的训侄大计还是没来得及立即实施,两人刚用过饭,就有下人回禀,说是义学里的先生到了。
因陈毓一直身在方城,此番下场,须得和其他学里一起。
临河县城里,除了两三所社学外,也就是陈家兴办的义学罢了。
本来陈清文想着,社学里的先生经验应该更老到些,不然就让陈毓从社学那里投考,不妨,那些私塾先生都不是太感兴趣。
毕竟,听说对方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娃娃,所有人第一感觉就是,来闹着玩的吧?心里先就有些不喜。
再说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反正都是不可能考中的,要是这位陈公子能考个一般也就罢了,要是糟糕的紧,带累的自己的名声都会不好,说不好会影响到社学以后的招生……
陈清文也是个聪明人,看他们的样子也能看出来,又不想落个以势压人的大帽子,便索性收回成命,直接同自家兴办的义学里准备下场的学生一块儿报了名。
义学里的老夫子姓杨,倒没想到也是个急性子,竟是这么快就巴巴的赶了来。
陈清文忙命人撤去杯盏,亲自带了陈毓出迎。
杨老先生是个干瘦的老头,留着几缕山羊胡,走起路来,胡子一翘一翘的,瞧着很是喜兴,老先生瞧见陈毓,先就眼前一亮:
“啊呀,这般钟灵毓秀的娃子,老夫可是捡着宝了。”
嘴里这么说,却也有些尴尬。别人不知道,老先生却是最明白自己之所以来的这么急的原因——
义学虽是好事,可愿意来的都是穷苦上不起学人家的子弟,甚而很多人来的时候,家中父母就说的很明确,能认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即可,并不期望他们能有什么大出息。
俗话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不想教出高材生的先生也不是好先生不是。
可面对着这么一群志不在学的学生,便是孔夫子,怕也只会面壁痛哭吧?
老夫子只急的本就不太多的山羊胡子都捋细了不少。
可皇帝不急太监急,光是先生着急上火也没用啊。
兴办义学三年来,今年是学中第一次勉强凑出五个学生可以下场,而其中一个,还是年方十二岁的富家公子陈毓。
而和其他私学里的先生怕陈毓的加入会拉低升学率不同,这位老先生,却是抱着一线希望的。毕竟,再怎么说,陈毓也是举人之子不是?
万一考得好了些,说不好,也能帮义学打一下名头,让一些有才华的寒门子弟愿意投身进来。
至于自己那几名高徒,说句不好听的,老夫子根本就没敢报什么希望——
就是这次下场,还是自己磨破了嘴皮子的结果。
因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毓身上,因而一听说陈家少爷回来了,老先生就坐不住了,好容易挨到自觉对方酒饭已毕,就忙不迭上门了——
既是以自己学里的名义去考,自己好歹也要尽一份心不是?
说不好真能考出个好成绩,那自己以后也能觅两个才高的调、教调、教过过瘾?
当然,首要的事,就是先得考考学生。一回头,正好瞧见陈清文方才来不及收起的那套笔墨纸砚,当下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径直铺在书案上,亲自帮着磨好了墨,然后递给陈毓:
“来,陈公子写个字让老夫瞧瞧。”
这字可是基本功,若然能把字写好了,先就得了个好眼缘,于考试结果可是有莫大裨益,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门面。
“小子岂敢。先生直呼小子名字便罢,公子之说,愧不敢当。”陈毓愣了半天才明白,合着这位老夫子这么急着上门,也是和二叔一样,要来考验自己一番啊?
不会离开了白鹿书院,以后还得接着被眼前这两位来个联合双打吧?
没想到陈毓年纪这么小,又出身仕宦之家,却是这般懂礼貌,杨老夫子怔楞之余,先就很有好感——
果然不愧是举人老爷亲自教导,如此明事理的好孩子,便是待会儿写的字不好看,自己也不可太过严厉才是。
这边花白胡子的先生亲自给自己磨墨,那边自家二叔又是搬凳子又是抹桌子,陈毓实不好再推拖。无奈何,只得接过笔来,凝神提气,在宣纸上写了“德馨”两字,可不正是陈家兴办义学的统一名称?
待写完放下笔,旁边却久久没有半点儿声音。陈毓诧异抬头,就见杨老先生也好,二叔也罢,全都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眼睛发直的盯着自己的这两个字。
“先生,二叔?”
那边两人终于有了动静,却是同时伸手拽住宣纸,意识到什么又同时松开手,瞧向陈毓的眼睛都是发光的。
杨老先生兴奋的不停拽着山羊胡子,直欲有把下巴完全拽秃的趋势——
原以为是出身于绮罗丛中的富家公子,却哪里知道竟是这般惊才绝艳,老天开眼,自己捡着宝了!
“吾家麒麟儿,吾家麒麟儿啊!”陈二叔则除了颠来倒去念叨这一句,再没有其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