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留玉下了马车,转头对着杜薇笑道:“今晚的夜色倒是不错,是个散步的好时候儿。”
杜薇现在只想着早些睡了,便随意点了点头,宫留玉见她一脸倦意,也不再多话,便拉着她往里走,刚踏进门里,就见陈宁笑着迎了上来,笑道:“殿下回来了,逛得可好?”
宫留玉懒洋洋地道:“还算是有些趣味,怎么了?”
陈宁递过来一张帖子,对着宫留玉道:“这是陈家使人递来的帖子,说是要李家已经包下了秦淮河边上的兴庆楼,还在那里设了宴席准备回请您。”
宫留玉接过帖子随手翻了翻,然后皱眉道:“他们还特地让我带了杜薇过去,这是为甚?”
陈宁解释道:“李家派来传信儿的人说了,说是上次不小心冤枉了杜薇姑娘,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特地设了个小桌,备了份厚礼,要好好地抚慰杜薇姑娘。”
宫留玉脸色稍霁:“还算是她有眼力价。”他转头问杜薇道:“你可想去?”
杜薇一听兴庆楼心里便是一紧,大概也想到了李家用的什么招数,便垂头道:“奴婢都听您的。”与其处处躲着,等人找上门来,还不如自己主动点。
宫留玉对着陈宁点头道:“你去回信给李家,说届时我会和她一同去。”
陈宁躬身应了,杜薇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眼药:“今儿个在西坊的时候,那个先生事的恶人,就是仗着李家的名头仗势欺人,到底是李家家风不严正。”
宫留玉好似没有在意:“狗仗人势的多了去了,哪里只李家一家。”
杜薇继续摇头道:“这次幸好碰见的是您,若是其他普通人家,必然是倒了大霉。”
宫留玉慢慢地踏进屋门,嗤笑道:“没想到你倒是忧国忧民起来。”
杜薇知道他换衣服的时候一边不爱让人伺候,便帮他取了干净的寝衣来,然后抱着新换的衣服退到外间,帮他准备好明早要穿的朝服,她正掐着时间准备进去点铺床点安神香,一进去就见宫留玉斜靠在榻上,他解了冠子,散着头发,檀黑的头发从肩膀上蜿蜒流泄了下来,顺滑流畅,有种不可言状的美。
他按着额头皱眉道:“下午吃了不少酒,没想到现在上头了。”
杜薇正要点熏香银镂空球,就被他摆手制止了:“别点那劳什子了,熏得我脑仁疼。”
杜薇放下手里的熏香球,看着他道:“您是下午吃了酒,晚上又吹了冷风,这才发作起来的。可要吃点东西去去酒劲儿?”
宫留玉道:“不必了,你来我床上吧。”
“......”杜薇脸上头一次露出显而易见的错愕神情:“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53章
宫留玉本是想着让她过来给自己按按额头,没想到她一脸见了活鬼的表情,不由得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故意偏了偏头:“我想干什么?”他仰着头,目光赤|裸地看着杜薇“不是有种伺候的法子叫...侍寝?”
杜薇退了几步道:“您说笑了,赶紧歇下吧,明日还要早朝呢。”她想退出去却没成,低头一看,却是腰间用来压着裙子的玉环绶带被他扯住了。
他眼里隐约有星光流转,正璀璨分明地看着她,神情却满含暧昧:“这也是你份内的事儿,你躲个什么?”他见杜薇紧皱着眉头,笑意更深了几分:“你放心,我喜欢你,到时候必定会给你个名分,不会屈了你的。”
杜薇两手扯着绶带,一边往回拉一边冷着脸道:“殿下说笑了,奴婢份内的事儿是伺候您没错,但当初您也没说有侍寝这一项啊!”
她手上在怎么使劲也没用,宫留玉轻松就把她扯到床边,脸几乎贴到她的腰上,一边啧啧道:“如今满京都传开了,你是我身边第一得宠的人儿,你还想抵赖不成?”他本来是调侃,见她躲躲闪闪,倒起了几分旁的心思。
杜薇一时拿不准他是不是认真的,努力把身子往后置了置:“这种事儿须得两厢情愿才好,您还要赶鸭子上架不成?”
宫留玉听了这话竟然松了手,带了几分哀怨道:“这话说的倒好似我准备强要了你似的,难道咱们不算相好着呢吗?”
杜薇推开床边几步,理了理被拉的皱巴巴的绶带,满面错愕地道:“谁跟您相好着呢?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宫留玉继续绵缠着:“怎么没有,好几个夫人都向你探听过咱们的事儿,你没说话,可不就是默认?”
杜薇差点被他绕了进去:“那几位夫人都盘问得紧,我怎么辩...不对,咱们本就没事儿,您指望我说什么!”
宫留玉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像不认账了?难道还是我倒贴你的不成?!”
“......”杜薇跟他讲不通话,头简直都大了一圈,只好使出拖字诀:“您说什么是什么,有什么事儿明天再吩咐,这总成了吧?”完不等他说话,就急急几步退了出去,熄灭了几盏最亮了,只留下一盏半暗的羊皮灯亮着。
宫留玉乜着眼睛她一副被鬼赶着的神情,斜躺在床上无声地笑了笑,
她做完这些就急忙退了出去,刚拴好门,一转身就撞到了人,被撞得那人‘哎’了声,娇声嗔怪道:“姑娘小心点!”
杜薇抬眼一看,原来是红玉,她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放了只砂锅,还腾腾地冒着热气。她皱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红玉本来左右看杜薇不顺眼,不过她在外院待了几日,发现宫留玉虽宠着她,但两人之间却没那档子事儿,夜里也都各睡各的屋,且她们平时要到宫留玉跟前献殷勤她也不拦着,只是见不得人不守规矩做活敷衍,所以对她一开始那点子怨恨也散了不少,知道自己跟她没得关碍,便笑道:“回姑娘的话,今日殿下回的晚了些,所以我煮了点粥打算端给他。”
杜薇心里也是摇头,这两人乱献殷勤被斥了好几回都不长记性,堪称死性不改的典范,她摇头道:“殿下如今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东西明日再送吧。”
红玉不死心地转了转眼珠,突然拔高了声音:“殿下,奴婢特特给您煮了粥送来了,您好歹吃一点子吧!”
杜薇冷冷看她一眼,屋里久久没有动静,半晌,一个慵懒的声调才徐徐传来:“是谁在门口?”
红玉略带得意地瞟了杜薇一眼,娇声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是红玉。”
宫留玉在里间‘恩’了声,然后淡淡道:“拖出去绞了舌头。”
红玉一下子怔住了,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侍从来,捂着她的嘴一声不吭地退下了。
杜薇一下子清明起来,本来有些困顿的神态也警醒了,她侧头看着被捂住嘴一声都发不出的红玉,动作极轻地摇了摇头,不能因着现下他对自己宠信,就忘了他对别人是何等狠绝,不然别人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宫留玉这时又开口了:“你可还在门口?”
他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杜薇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略踌躇了下才道:“奴婢还在。”
宫留玉的声音含了困顿,有些迷蒙道:“你早些睡吧。”
杜薇明知他看不见,还是福了福身子才应了,转身进了自己的侧间,游廊便只剩了空寂寂的月光,随着檐角挂着的长铃一同沉寂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