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进来点亮了数盏烛火,屋子里明亮温暖。
拿起那幅一直不敢正视的画,他觉得自己的手竟有点发抖。打开画卷,映入眼帘的便是彬彬如玉、神采飞扬的俊俏公子,眸光温润、唇角微翘,眼角眉梢都透着浓浓的爱意。
徐永寒“啪”地一声合上画,把牙咬的咯吱作响。他还是无法正视这幅画,满腔的怒火恨不能把画焚了。那么娇美温柔的姑娘,似乎只有这样温润如玉的公子才是良配。他承认自己是个粗人,不了解姑娘家的心思,也不能像康郡王那样哄心上人欢喜。可是他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老七呀,你有什么心事,就跟祖母说说吧。”大丫鬟春禧推开门,送老太君进屋,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徐永寒一愣,忙上前扶祖母坐下:“祖母?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傻孩子,你有没有心事还能瞒得过祖母吗?你从小就没了娘,祖母看着你长大的,你眸光一闪、眉梢一动,祖母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知道你欢不欢喜。祖母老了,陪不了你们几年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都能过上和和美美的小日子,有个疼你的媳妇。若是你过得不舒心,祖母去底下的时候,也闭不上眼哪。”老太君慈爱的眼神瞧着自己嫡亲的孙子,握着龙头拐杖的手又紧了几分。
徐永寒心中愧疚,“噗通”跪在了地上:“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
老太君伸出满是皱褶的双手,拉他起来:“我瞧着你是极喜欢冉家二姑娘的,她心里应该也有你,傻小子,你究竟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快跟祖母说说,你还拿祖母当外人么?”
徐永寒垂首默了默,缓缓说道:“不瞒祖母,在翠屏山养伤时,冉家老爷子就故意设下一个局。他让冉紫兮伺候我衣食起居、给我换药,朝夕相对,她又是那么娇美温柔的姑娘……我,我就不知不觉的动了心。可他分明是故意的,他贪图咱们徐家的权势,才让冉紫兮夜以继日的伺候我。老爷子好谋算,我在冉家住了半个月,并未见过大姑娘冉紫倩。他只让冉紫倩见康郡王,只让冉紫兮见我,可见是故意安排,想依靠姻亲关系帮助冉家起复。我早已识破了他的圈套,却……”却丢了心。
老太君微微点点头,笑道:“这为这点小事?依祖母看来,冉老爷子高明的很。”
徐永寒一愣:“祖母这话怎么说?”
“谁家的长辈不希望姑娘嫁入一个好人家,我的孙儿连太后都青眼有加,冉老爷子看上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并没有耍什么阴私手段,也没有故意赖上咱们家,只不过是让孙女照顾你养伤,期盼着你能真心喜欢上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这有什么不好?若没有冉老爷子的谋算,只怕你这一辈子还未必能遇上一个可心儿的媳妇呢,你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老太君慈爱的笑着,徐永寒拧着的眉头却并未舒缓,蹲到祖母膝前道:“祖母,其实孙儿还有一重担心,真的娶了冉紫兮,冉家会不会提出让祖父向皇上求情,把她流放苍狼山的父母放回来?”
老太君一愣:“难道你不希望她爹娘回来吗?”
“希望,可是,要祖父母舍着脸去求皇上,孙儿于心不忍。”徐永寒正色道。
“傻孩子,”老太君抬手摸摸他头顶:“人家把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养大,教养的知书达理,愿意把她嫁给咱们徐家,伺候你饮食起居,给你生儿育女,为徐家传宗接代,难道咱们不该为人家做点什么吗?咱们舍着老脸去求求皇上,把冉家的两位爷放回来,冉紫兮必定感恩戴德,这一辈子都对徐家尽心尽力。你想想,这事终究还是咱们家划算。”
徐永寒默默点头,觉得自己太年轻,终究是祖母看得更透彻。于是慢吞吞的拿起书案上那幅画,交到祖母手上,委屈的转过头去。老太君突然想起之前冉紫兮曾经写纸条给他说“画”,莫非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纠葛的那幅画?
“这不是……冉姑娘的父亲,小冉探花郎么。”老太君左瞧右瞧,最终确定的点了点头。
徐永寒气愤委屈的眼神瞬间被惊愕、狂喜所取代,蹲到老太君膝前,仔仔细细的去瞧。果然,这人的眉眼与冉紫兮有几分相似,挺翘的鼻梁更是一模一样,她的樱桃小嘴虽然长得不像父亲,笑起来的神态却十分神似。
徐永寒啪地一拍脑门,裂开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我真蠢,竟没想到是她父亲。”
老太君被他的傻样逗乐了:“你就为这幅画置了这些天的气?还真是为情所困,人就变傻了。”
“祖母,画中人的年纪也就二十上下,我没想到会是她父亲。如今细看这画卷,边上已经毛了,纸张也已经发黄,可见是多年前的画作了。我当时怎么以为……唉!”徐老七懊恼的直叹气。
老太君笑道:“你以为是她的情郎不成?”
徐永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直笑:“明天我和祖母一起去卫府提亲吧,我把这幅画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