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秧田里拔草的陆明文和陆建勋,连拔起扔进背篓的杂草都不管了,攀上田埂就跑,两人肩并着肩,谁都不肯让步,“中午就是我背的背篓,该轮到你了。”陆明文抱怨。
背篓在下边的田埂上,下去背的话得多走几步路,肯定浪费时间,陆建勋不愿意,“昨天一直是我背的,今天全部你背,赶紧的。”陆建勋也不肯背。
说着说着,兄弟两再次吵得面红耳赤,陆建勋撂下狠话,“你不背是不是,妈知道肯定骂你不给你饭吃。”
“是你的问题凭什么我背,妈要骂也是骂你。”陆明文也不乐意,冲气的往家跑,他就是不背,看谁挨骂。
“哼,你说二哥,妈不骂你骂谁,不信你等着。”陆建勋半分不让,推了推陆明文,闷头健步如飞的跑,有理走遍天下,是陆明文的问题,他才不管呢。
看陆建勋铁了心不管田埂上的背篓,陆明文愤怒得跺脚,他妈常说孔融让梨,当哥的要让着弟弟妹妹,一背篓草晒干了能当起火柴烧,不背回去,他少不了一顿骂,想到昨天陆建勋踊跃积极的背背篓,他气得不行,哪儿是兄弟相亲相爱,分明是算计他呢,陆明文抓狂的转身往回走,他懒得走正路,直接从秧田穿过去,冲陆建勋的背影吼,“这次考试是我背的,下次考试就该你背,你不等我,下次也别想我等你。”
把背篓往肩上一甩,故意走得很慢。
而跑出去很远的陆建勋停下脚步,逼不得已的等陆明文,两人回家自是晚了,陆红英和陆德文赵彩芝站在院坝外,伸长脖子往里边看,两人急不可耐的过去,听到陆德文喊,“妈,妈,明文和建勋回来了,我们要不要开始考试了?”
薛花花说公平起见,他们不能进院坝看题目,等全部的人到齐再说,虽然三人回来得快,却是一直等着。
薛花花怀里抱着东东,先指使陆明文把背篓放下,洗干净手和脚上的泥,休息几分钟后,拿出几截烧过的树枝,“谁仔细认真谁吃米饭鸡蛋,考试不在谁做得快而是谁的准确度高,你们把这个当成笔,顺着题目作答,做完了好好检查,如果觉得没问题了就叫我,我给打分,记住,谁要是偷瞄你的答案,务必要挡着不给看,他看了成绩比你好,他能吃米饭吃鸡蛋,你就啥都没有。”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在警告对方不准偷看自己的答案,握着黑黢黢的树枝,三兄弟激动不已,跃跃欲试的往院坝伸了伸脚,薛花花挥手,“开始吧。”
三人尖叫着一窝蜂冲进离自己最近的考场,反观陆红英和赵彩芝,两人淡定得多,主动走到最远的区域去。
薛花花忍俊不禁,将东东哄睡了放在床上,她进灶房准备做饭,煮了三个鸡蛋,揉了碗面团,把陆红英带回来的野菜剁碎剁碎摊野菜饼,蒸了两碗白米饭,煮了半锅清粥,边烧火,边透过灶房的门观察院坝的情形,除了赵彩芝还在左边区域写语文,四兄妹已经开始做数学题了。
赵彩芝生了孩子,脑子肯定比不过他们,这些题对赵彩芝来说不公平,因为第一次考试,她没做区别对待,让陆德文他们尝到甜头再说。
陆德文最先做完,怕别人抄他的答案,左右瞄着两边的人,戒备得很,过了会儿喊灶房的薛花花,“妈,我做完了,你出来看看。”
薛花花往灶眼添了几根竹棍,大步走了出去,陆德文有基础,前期肯定会有优势,语文全部正确,数学错了一道题。
接下来是陆红英,语文100分,数学错了两道。
薛花花出题时,数学的有三道题故意出他们没学过的,想试试几人能不能发散思维,陆德文能做对两题,陆红英做对一题,算是不错了。
然而接下来让薛花花震惊的是陆明文,他语文和数学全部正确,包括三十以内的加减法也没出错,她教过他们进位算加减法的事儿,没有仔细讲解,怕讲太多大家跟不上,不敢相信陆明文有这个天赋,她还找了找他身边有没有泥团子,小木棍之类的辅助工具,完全没有。
他是凭实力答对题的?
得了双100分,陆明文笑得合不拢嘴,不敢露出得意骄傲的神色,只捂着嘴,眼睛笑得眯成了条缝,而错得多些的陆建勋同样震惊陆明文的成绩,跑过来看陆明文答的题,面露怀疑,“二哥,你咋都对了?”
他拼字字母错了三,bdp搞混淆了,错得另他心痛不已,数学也错了三题,他算了遍成绩,米饭和鸡蛋他是没希望了,就是好奇陆明文咋做到的,他两平时一块复习,为什么陆明文双一百分他就错了这么多?
陆明文不敢拿开嘴边的手,怕太过张扬招薛花花骂,捂着嘴,瓮声瓮气道,“就是平时学的啊,我两吃喝拉撒都在一块,我咋学的你不是都知道吗?”
说到这,陆建勋想起件事,就是算加减法的事,薛花花教了快速算减价法的式子,陆明文特别感兴趣,睡觉前自己在床上比划,他想着考试又不考,就没浪费时间学,难道陆明文就是凭借这个得了双一百分的?
那他岂不是白白错过吃米饭吃鸡蛋的机会?
陆建勋悔不当初,他咋就不好好练习了,他要多练习,得双百分的人就是他,吃米饭吃鸡蛋的人也是他,不甘心啊!
陆德文和陆明文分数最高,他两吃白米饭吃煮鸡蛋,薛花花煮了三个鸡蛋,有个是给西西,约莫感受到家里别样的气氛,西西非常高兴,站在凳子上,拍着手,认真背起拼音字母表来,还指着墙上的字母,说哪个是a哪个是o,薛花花竖起大拇指夸他能干,用不了几年就比他老子能干。
陆德文没有丁点会被超越的压迫感,他能吃白米饭,他的儿子当然也能吃上白米饭了。
他想好了,多生几个孩子,以后也用这种方法鼓励他们学习。
赵彩芝错得有些多,薛花花让她别有太大的压力,米饭和鸡蛋吃不成,她多给了赵彩芝两个饼,基于陆德文强烈要求,饭桌上还是薛花花分食,分到碗里是多少吃多少,谁都没有话说。
两碗白米饭是蒸的,闻着香喷喷的,陆建勋坐在边上不住的流口水,握着筷子央求陆明文,“二哥,我尝一口行不?”
太香了,他馋得厉害。
陆明文舍不得,但看陆建勋可怜巴巴的模样,自己伸筷子夹了点放到陆建勋碗里,“下次好好考,你也能吃到米饭的。”说完看陆红英眼巴巴望着自己,肉疼的又夹了块给她,“小妹也尝尝看。”
碗里直接蒸出来的白米饭他还第一次吃,比大锅煮的香太多了,给了陆红英,陆明文不好不给薛花花,又夹了块给薛花花,薛花花尝了口,夸奖他做得对,有当哥的气质,陆德文正大口大口吃着饼,闻言赶紧把米饭挨着挨着夹给大家品尝,薛花花让他不用夹给陆红英和陆建勋,多夹些给彩芝就够了,至于西西,他吃鸡蛋和野菜饼完全能饱。
有饼,有鸡蛋,有米饭,依照陆德文好货留到最后的原则生,最末留的是米饭,不是鸡蛋不好吃,而是米饭太香了,糯糯的,软硬适中,太好吃了,整整一碗饭,碗底一粒饭都没剩下,他舍不得剩下,陆明文同样如此,只觉得米饭太香了,比鸡蛋还香。
薛花花做了足够多的饼,哪怕配粥,绝对管饱的程度,这顿饭足足比平常多吃了半个多小时,薛花花说过考试的晚上都不学习,放松放松早点睡觉,吃了顿饱的,他们哪儿愿意进房间躺着,都围桌子坐着回味晚饭的味道,顺便说说下次考试的事儿,说实话,陆明文没想过自己会是最高分,陆德文有基础,陆红英聪明,他以为自己没戏呢……
努力就有收获,多亏自己晚上熬的夜,尤其是加减法的式子,他纯属想学会了后边轻松点,没想到会派上用场,等薛花花洗了碗从灶房出来,陆明文问,“妈,以后咱考试都会考没学过的吗?”数学有三道题是薛花花没教过的。
薛花花甩了甩手上的水,拉开凳子坐下,借着月色打量着桌前的众人,吃了顿好的,个个生龙活虎,精神奕奕,假如这时候让他们去地里干活他们也能起身就跑,不会有任何疲惫,她沉吟道,“我是想考察大家学到哪一步了,巩固好学过的知识重要,对不熟练的也要尽早消化,这次考试,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千万不能因为考好一次就得意忘形,知道吗?”
陆明文忙不迭答好,他还想吃白米饭煮鸡蛋呢,绝对要保持,争取月月打牙祭。
薛花花把视线落在考得不好的陆建勋身上,“你别灰心,接下来好好学,哪儿不懂的就多问,多练习,没准下个吃米饭的就是你。”
陆建勋毫不灰心的点了点头,薛花花又鼓励了遍陆德文和陆红英,轮到赵彩芝时,薛花花宽慰道,“你生了孩子记忆力本来就差些,比不上他们是自然而然的,你慢慢来,下个月单独给你出题,过关了就算,至于奖励的米饭和鸡蛋,不和他们一块算。”说话间,她看向其他人,“彩芝的考题和你们不同,你们有意见吗?”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了,少个竞争对手他们机会更大,巴想不得呢。
薛花花又说,“幸好今天没出现同分数的情况,我想了想,为了避免同分数的情况出现,改一下规则,如果你们四兄妹分数相同,都是双百分的话,都吃米饭和鸡蛋,如果不是一百分的情况分数相同,先叫我批改答案的算赢,听清楚了吗?”
条件有限,不可能让他们月月敞开了肚子吃,还是得多刺激刺激才行。
四兄妹仍然表示没意见。
一家人围着桌子闲聊着,待外边的月亮升高,薛花花才催促大家回房间睡觉,明天早点起床干活,多挣点工分回家,才有粮食让他们打牙祭。
介于他们不亚于风吹的奔跑速度,队上的人好奇陆家发生了啥事,他们刚到保管室,就遇到很多人问他们迫不及待跑回家干什么,陆明文和陆建勋是装傻不肯多说,陆德文则是笑眯眯的跟人打马虎眼,坚决不透露考试吃米饭吃鸡蛋的事儿,要知道,他老丈人一家还惦记着他们的粮食,要是吃米饭吃鸡蛋的事儿传到他老丈人耳朵里,还不得带着全家上门打秋风?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赵家那群贼,他招惹不起,什么不说是最安全的。
考试结束,全家人又投入新的学习,有了黑漆漆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薛花花把堂屋墙壁上的泥字母铲了,留大块面积下来做黑板用,而且为了让他们习惯握笔,专门挑长过中指的树枝,必须以握笔的姿势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