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勋也就敢耍耍嘴皮子,哪儿敢和陆红英动手,要知道,他妈最喜欢的就是陆红英,自己要是动手,他妈非削掉他一层皮不可。
“算了算,好男不跟女斗,我找东东玩去。”他赢了很多铅笔和豆腐干,东东在猪场没什么事情,可以好好练习打豆腐干,等将来上小学就能打赢同班人,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得赢多少铅笔啊?
不一会儿,外边响起拍手的欢呼,东东笑得咯咯咯的,薛花花无奈的叹气,问旁边的赵彩芝,“是不是老四把你的事搅黄了?”
“不是,是我声音小,后边听不清,我看了三妹和李知青她们上课的情形,我不行,站在讲台上腿都是抖的,看着下边黑压压的人头,我常常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心虚得很,不像三妹,大大方方站在讲台上,声音嘹亮得每个同学都听得见。”只要回想,她的腿就又开始抖了,站在讲台上的感觉太奇妙了,有点害怕,又有点新奇,紧张得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没选上别灰心,等过两年条件好了,读书的孩子越来越多,公社小学肯定还会招人,你要喜欢的话再去试试。”
赵彩芝斩钉截铁答了声好,薛花花问她还有谁选上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公社小学招6名老师,仁安村生产队就占了5个,其中3个是知青房的知青,帮社员们扫盲尚且不紧张,何况是面对群小萝卜头?看上去仿佛有几年教书经验似的,校长和公社干部当场拍板定下他们。
陆红英和李雪梅负责刘大宝她们班,校长让她们决定谁做班主任,班主任的话工资要高几毛钱,但事情更多,李雪梅要抽时间照顾小明,让陆红英当班主任,陆红英脾气咋样班上的人都是看见了的,相信没人敢惹她。
事实的确是这样,陆红英是陆建勋三姐,陆建勋那么厉害的人都不敢还手,何况是他们,加上刘大宝爱说生产队的事儿,让学生们对陆红英更害怕了,害怕到哪种程度呢?早上到教室后,无论打铃没打铃,都不敢打豆腐干,老老实实掏出课本背书,声音一声比一声洪亮,洪亮到陆红英刚踏进校园大门就听得见的那种。
在陆红英极具压力的监督下,1班想不好好学习都难。
包括刘大宝都不敢偷懒不写家庭作业了,陆红英教语文,李雪梅教数学,他敢不写作业,两人回家路上顺便告状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他快一个月没好好跟人打过豆腐干了,实在没时间啊,孙老师讲课的时候他没好好听,家庭作业好多不会写,也不敢抄其他人的,只得厚着脸皮问陆建勋,除了答案,还要弄懂答案怎么来的,陆红英说了,每天要抽查家庭作业,回答不上来的一律视为没写,他忙得头都大了。
陆建勋也恼火,指着造句的两个词语,“创造,你会造句吧?”
刘大宝晃了晃脑袋,“不会。”
“刘大宝,你脑子里装的豆腐渣啊,创造造句都不会?以前上课你都睡觉去了啊。”
刘大宝虚心的纠正他,“我没睡觉,打豆腐干呢,陆四叔,你跟我说说,创造怎么造句啊?”
陆建勋深吸口气,非常不想和刘大宝说话,时至今日,他算明白为什么薛花花常骂他们蠢了,刘大宝此刻在他眼里就是个蠢货,创造造句都不会,他想了想,“勤劳的中国人民创造了丰富灿烂的历史。”
多简单的句子,刘大宝咋就教不会呢?
“等等,陆四叔,你慢点说,勤劳的勤怎么写啊,我们好像没有学。”刘大宝翻开最后几页的生字汇总,好像是没有勤劳的勤,“算了,我写拼音,对了,灿烂的烂怎么写……”
陆建勋气得拍桌,“走走走,离我远点,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以前到底有没有听老师讲课啊,灿烂的烂都不会写。”这种字,西西提笔就能写,刘大宝几年级了这么简单的都不会。
刘大宝旁边还坐着几个男生,都是跟着刘大宝来蹭答案的,他们哪儿知道陆老师这么厉害啊,家庭作业不好好做要挨打,否则他们才不做呢。
前排的男生转头看刘大宝造的句,陆建勋气得拍桌,“你们能不能自己想啊,哪儿有造句造得一模一样,你们陆老师瞄两眼就知道你们的作业是抄的。”
“那怎么办啊?”几个男生闪着无辜的双眼,可怜巴巴望着陆建勋。
陆建勋气得跺脚,“怎么办怎么办,你们自己想啊,先想想创造的意思,再根据意思造句,还有下边的两个成语,弄懂意思,自己造句。”看几人还一副梦游的表情,陆建勋气呼呼的解释创造的意思,“创造,就是发明制造的意思,你们想想谁制造了什么就成了。”
几个男生茅塞顿开,握着笔,认真在本子上造句:‘创造:家里的房子是爷爷奶奶创造的。’
‘爸爸妈妈结婚创造了我。’
陆建勋低头看了眼他们造的句子,心里为陆红英感到难过,摊上这么几个蠢货,全班平均成绩提得起来才有鬼了,他敲着桌面催促,“你们快点啊,我还等你们打豆腐干呢,你们再是每天这样,以后我就只找张小雨他们玩了。”
刘大宝用拼字汉字混合方式写完句子,指着下边成语又开始问,陆建勋解释了遍意思,举了个例子让他们仿造着写,其他的他不管,谁知几个人能耐,造的句子一个比一个蠢,直到最后个同学写完,他们背着书包走出校园。
走到某条分岔路口的时候,他们才掏出豆腐干,搁在小路上开始玩。
陆红英教书后,陆建勋都不怎么找刘大宝他们玩,因为次次找他们都要给他们讲作业,几个又蠢又笨,写完作业已经傍晚了,肯定要先回家啊,因此他都找张小雨他们几个玩,但张小雨他们太笨了,除了他天天赢,其他人就没赢过,赢得他自己都有点心虚了,想了想,还是继续找刘大宝他们打豆腐干算了。
赢得少,但风险低。
而且不知在谁的带领下,生产队的孩子都学会了豆腐干,人人衣服兜里都揣着豆腐干,放学放假聚在竹林玩,东东收集了七八个,都是陆建勋给的,每每听到竹林有声音,他抓起豆腐干就朝竹林跑,找他们一起玩。
他力气小,要把豆腐干打翻面很困难,几乎没赢过,常常都是他输,但他输了也不怕,刘大宝和陆岩石在的话会把手里的豆腐干借给他,借了多少读书找陆建勋还,别看刘大宝在学校天天输,在生产队他算是厉害的,好多小孩都不是他的对手。
东东沉迷打豆腐干就不想和小明玩了,小明追他屁股后跑他也不搭理,在他嘴里,大宝和岩石的频率明显高了起来,纵使小明主动拿糖给他吃,东东也不肯带他玩,每天估计放学的时间就在竹林等着,比啥都准时。
薛花花不约束他这些,倒是刘云芳说了几句闲话,李雪梅教书后,小明留在村里她带着,小明吃什么她煮什么,要什么她给什么,小明要东东篮子里的豆腐干,刘云芳看里边有四五个,拿了个给小明,问薛花花,“东东天天就是跟人玩这个?不就是课本叠的,有什么好玩的?”
“小孩子没什么好玩的,啥都稀奇得很,东东玩这个还是他四叔教的,说学校里的学生都玩。”豆腐干薛花花是知道的,她小时候也玩过,只是叠得比这个小,几个女生,力气小,来回几次打不翻就没心情玩了,相较而言,捡石子更受女生喜欢。
小明拿过豆腐干看了看,要刘云芳放下他,又从篮子里拿了个,自己在檐廊上玩了起来。
东东在茅厕拉屎,出来见小明玩他的豆腐干,吆喝声跑过去,抢回豆腐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了小明巴掌,小明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扁着嘴哇哇大哭,指着东东手里的豆腐干喊是他的,刘云芳心疼不已的抱起他,“东东,你是哥哥,给个豆腐干给小明啊。”说着话,伸手抢东东手里的豆腐干,东东抓起篮子就往薛花花的方向跑,边跑边喊救命。
孙桂仙听到声音从灶房出来,骂刘云芳欺负人,“东东的豆腐干是大宝和岩石给的,你抢他的干什么,小瑞有,你问他要啊。”
孙桂仙是越看刘云芳越不顺眼,李雪梅走后她都把小明惯成什么样子了,以前说英子弟弟老大不小的还要人背,她看小明也是,明明满地跳的时候,刘云芳总爱抱,不是抱就是背的,好好的孩子也让她宠坏了。
刘云芳单手抱着小明,另只手伸向东东篮子,“东东,给刘奶奶看看你的豆腐干长啥样子,回家我也给小明叠个。”
刘云芳表情还算慈祥,东东不情不愿递了个给她,谁知刘云芳刚接过手就给了嚎啕大哭的小明,“乖,不哭了,赶紧拿着啊。”
东东明白上了当,抬手打了刘云芳下,“骗人,还我的豆腐干,那是我的。”
“没规没矩的,谁让你打人,就是不还给你,我和你说啊,你奶奶你爸妈都是小明妈的学生,你敢打我,我叫你奶奶打你。”刘云芳瞪着眼睛,表情不复方才的温和,看上去有些狰狞,吓得东东哇的声哭了起来,边哭边举手要回自己的豆腐干。
刘云芳抱着小明,不理会又蹦又跳的东东,朝薛花花说,“东东这脾气要不得……”
谁知话还没说完,迎面伸过来只手,抢了小明手里的豆腐干给还给了东东,刘云芳看得震惊,“薛花花,你干什么?”
薛花花能忍受刘云芳的自私抠门,但没法忍受她理所应当抢人东西的态度,“豆腐干是东东的,小明想要你可以好言好语跟他说,给不给他说了算,你既然说是借的,借了就要还,我没做错什么啊。”
旁边的孙桂仙看得痛快,薛花花早该跟刘云芳吵了,李雪梅帮忙扫盲薛花花确实欠了人情,但刘云芳的态度未免太嚣张了点,以为人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哪儿来的这种人啊。
“不过是个豆腐干,给小明又怎么了,你用得着动手抢?”刘云芳轻轻顺着吓得失声的小明,恶狠狠瞪着薛花花。
薛花花替东东压平豆腐干,语气不轻不重,“我不过学你的方式而已,你这么对东东就行,我这么对小明为什么不行?”她帮东东整理好豆腐干放在篮子里,让他去写字,东东看看她又看看板着脸的刘云芳,缓缓从篮子里拿了个豆腐干递给小明,“小明弟弟,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