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顾蕴回到饮绿轩,因暂时无事,遂坐到窗前,单手托腮想起该怎样阻止顾准去木兰围场来,方才听顾菁的意思,纵然昨儿个大伯母诊出了喜脉,大伯父至少目前看来也没有为此改变行程的意思,想想也是,家里的中馈有她们姐妹几个主持,大伯母身边也是丫头婆子一大堆,大伯父纵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谁家妻子怀了孕,丈夫是会放下公事寸步不离守着的?

那也未免太儿女情长了些,大伯父这样的武将,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怕大伯母也未必愿意看到这样的大伯父。

她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大伯父去木兰围场呢?难道只能把希望寄托到那位倒霉的太子殿下身上吗?

如此过了两日,宫里还没传出太子薨逝的消息,顾蕴去朝晖堂看祁夫人时,却见金嬷嬷与顾菁领着杏林等人已在给顾准收拾去木兰围场的箱笼。

“四妹妹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我们这里忙乱得很,且先顾不上招呼你,你要不去找你二姐姐玩儿去?”顾菁瞧得顾蕴进来,手上的动作未停,嘴上也没停,“桃林姐姐,这个箱笼就全部用来放爹爹的亵衣罢,唔,爹爹这一去怎么也得二十几日,就准备二十四套罢,就用前阵子针线房才做的那批白绫的,这个箱笼就放……”

顾蕴见临窗的榻上摆满了衣裳,地上还摆着十几个箱笼,知道顾菁的确不得空,不过她原也不是过来找顾菁的,便笑道:“大姐姐且忙你自个儿的,不必管我,我且先进去给大伯母请过安,再去找二姐姐也不迟。”

说完自顾进了祁夫人的内室。

祁夫人正靠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看外面两只鸟儿打架,地上的小杌子上则坐了个小丫头子在给她捏腿,瞧得顾蕴进来,祁夫人立时满脸的笑:“蕴姐儿来了。”

命那给她捏腿的小丫头子:“还不给四小姐沏茶上点心去?”

顾蕴上前两步屈膝给她见了礼,顺势坐到了方才那小丫头坐过的小杌子上,才笑道:“大伯母今儿身上可还好?我母亲这几日吐得可厉害了,大伯母还好罢?”

祁夫人笑道:“我倒暂时还未害喜,只早上起来时,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不舒服罢了。”不欲与顾蕴多说这个话题,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遂岔开道:“对了,你大伯父后日就要随御驾去木兰围场了,只如今家里两个孕妇,也不好开家宴,所以我打算明晚上在朝晖堂小范围的设宴为你大伯父践行,你到时候也来罢?”

顾蕴自不会拂祁夫人的好意,点头应了,抿了抿唇,才微皱眉头说道:“大伯母,此番大伯父一定要去吗?您有没有想过,让大伯父留下陪您呢?”

话音未落,祁夫人已是红了脸,嗔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你当着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别人的面儿,可千万记得不能这样说啊。”

顾蕴倒是一脸的坦然:“您有了身孕嘛,大伯父正是该多陪着您的时候,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祁夫人见她坦然,自己也坦然起来,道:“你大伯父此去是为公事,我怎么能因自己有了身孕,便拖他的后腿?况我屋里丫头婆子一大堆,他留不留下也没什么区别。”

顾蕴就无话可说了,果然大伯母的反应与自己预料的一样……她只得斟酌着缓缓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昨儿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大伯父此行,为救六皇子,在木兰围场打围时……为猛虎所伤,还挺严重……醒来后心里便一直惴惴的,这才会打早儿便过来见大伯母,就是想着能不能让大伯母劝劝大伯父,此番要不就别去了?虽老话儿说得好,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到底图个心安嘛。”

事到如今,就算知道这话说出来祁夫人一定不爱听,她也惟有白讨嫌一回,借助梦境说事儿了。

蕴姐儿竟梦见侯爷为猛虎所伤,还挺严重?严重到什么地步?

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想说顾蕴好端端的,怎么咒起自己的大伯父来,但想起顾蕴一贯沉稳谨慎,断不会无中生有,且咒顾准于她有什么好处?

便是她真做了这样的梦,也完全可以烂在自己心里不说出来讨她的嫌,如今她却冒着被嫌恶的风险说出来,那便只可能是因为太过关心侯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会特地过来向她示警了,——兆头虽不好,孩子的心却是好的。

祁夫人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强笑着与顾蕴道:“好孩子,难为你这般惦记着你大伯父,但你自己也说了,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所以你别自己吓自己,你大伯父此番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话说回来,他奉御驾出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从未出过意外,想来这次也是一样,你就放心罢。”

顾蕴自能察觉到祁夫人的情绪变化,倒是颇有几分感动,只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她于是又说道:“不管怎么说,未雨绸缪总比事到临头再来想应对之策的好,还请大伯母务必劝一劝大伯父,就算劝不住大伯父,大伯父仍要去,也千万记得提醒大伯父,到时候第一要紧的是自己的身体,咱们家已经够体面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大伯母就算不看自己,也要看两位姐姐和韬弟并您腹中这一个不是?”

祁夫人沉默片刻,才点头道:“我回头就与你大伯父说,若果真……大伯母一定一辈子不忘你的恩情!”

就像蕴姐儿说的那样,她不看自己,也得看几个孩子不是?横竖只是几句话的事儿,却有可能改变侯爷,乃至他们全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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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还要万更神马的,真是太虐心了有木有?嘤嘤嘤…

☆、第六十一回 休想得逞

一如顾蕴预料的那样,祁夫人虽婉言劝了顾准一番,顾准依然没改变主意留下,亦连祁夫人把顾蕴做的梦说成是自己做的梦,说自己心里实在不安,也只换来顾准一句笑言:“子不语怪力乱神,夫人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祁夫人没了法子,只得千叮嘱万嘱咐了顾准一通,让他遇事千万多想想家里的儿女们,于九月二十四号忧心忡忡的送走了他。

顾蕴叹息之余,只能叫了刘大和小卓子来肃色吩咐道:“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个一日里十二个时辰,务必至少要有一个人随时暗中保护大少爷的安全,若大少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惟你们是问!”

她少有这样严厉的时候,刘大与小卓子不敢怠慢,也不敢问缘由,忙恭声应了,行礼退了出去。

顾蕴这才头痛的揉起眉心来,只希望此番大伯父就算仍避不开那猛虎,至少因为有她的提前示警,好歹能捡回一条性命;退一万步说,就算大伯父仍重蹈了前世的覆辙,她也一定要保住顾韬,只要有她在一天,父亲就别想再有成为显阳侯的那一日!

展眼进了十月,宫里仍没传出太子薨逝的消息,顾蕴不由暗暗纳罕,难道冥冥中,有些事已与前世不一样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前世最后荣登大宝的四皇子,也极有可能再做不了皇上了,毕竟太子只要一日不死,便一日是正统。

不过这些事纵是前世也与她关系不大,她借刀杀人让彭氏母子偿命时,四皇子早已是皇上了,这一世她一开始便将祖母和彭氏踩在了脚下,再难有翻身之日,皇权更迭什么的就与她更没有关系了,所以,就算有些事已与前世不一样了,又与她何干?

她现下最关心的,还是木兰围场那边什么时候会有消息传回来,当然最好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嘛。

在此期间,刘大奉命给顾蕴寻找的两个高手终于到了,一个名唤杨桐,一个名唤罗镇,都是沧州人士,前者系刘大的同门师兄,后者则是杨桐的拜把兄弟。

二人本是在沧州开武馆的,却因得罪了当地的大户被陷害勾结山匪,弄得武馆再开不下去,想出去做镖师罢,周边的镖局也因二人得罪的人颇有权势,不敢收留二人。

适逢刘大去了信请二人帮忙推荐几个人选,二人听刘大的口气,他家主人给的报酬委实不低,家里妻小又等着他们养活,遂一狠心,自己二人进了京,想着背井离乡总比全家饿死的强。

顾蕴见二人年纪与刘大差不多大,脚步轻灵,沉稳内敛,进退有度,又有刘大在一旁再四保证二人功夫比他强不知道多少倍,遂请二人先签了五年的活契,议定以后每月各给二人十两银子,每季三套衣裳,年底还另有打赏后,让刘大先带了二人下去歇息。

她自己则去了朝晖堂,她名下又新添了两个人,纵不要显阳侯府公中开月钱,至少也得与祁夫人这个当家主母说一声。

一时去到祁夫人屋里,祁夫人正皱着眉头由杏林服侍着喝人参乌鸡汤,顾准离开后,她害喜的症状一下子加重了许多,差点儿就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金嬷嬷与顾菁没办法,只得命朝晖堂的小厨房十二个时辰都备着鸡汤或是燕窝粥什么的,以期祁夫人多少能吃点儿下去。

奈何收效甚微,不过短短几日,祁夫人已瘦了一圈儿,看起来实在憔悴。

顾蕴不由暗自愧疚,若不是自己与大伯母说了那个“梦”,大伯母也不至如此,可她若不说,事情便真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且事先让大伯母有个心理准备,等事情真发生了,她也更容易接受一些,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一切以腹中的孩子为重。

听得顾蕴说自己又添了两个护卫,祁夫人倒是没有二话,只白着脸气力不济的道:“虽说一早便说好你的人你自己发月钱的,到底公中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样罢,以后每月公中各给二人发一两银子,赏赐也都按三等小厮来。”

顾蕴忙笑道:“还是不必了,我给他们的月钱和赏赐已是不差了,大伯母只知道有这两个人即可。”

只拿她的银子,那便只是她的人,只有她才能使唤,再拿了公中的银子,万一管事们要给他们派差事,他们是做还是不做呢?

祁夫人闻言,略一思忖,也就明白了顾蕴的顾虑,遂不再坚持,问道:“那两人可靠吗?是签的死契还是活契?是哪里人士?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顾蕴一一答了,祁夫人才放下来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