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致卷碧都被带走了,五公主才终于在自己太监和婆子的申吟声中回过神来。
立时气得满脸通红,把手上的西瓜往地下一扔,腾地站起身来,便几步行至了顾蕴面前,怒声道:“顾氏你什么意思,竟敢不问过本公主的意思,就把你的人带走,你难道不知道她冲撞了本公主,本公主就算打死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吗,有你这样护短的吗,难怪能纵出如此不懂规矩,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来,有什么样的主子,才能有什么样的奴才么……”
话没说完,顾蕴已冷冷道:“白兰,给本宫狠狠掌她的嘴,竟敢如此对当朝的太子妃和长嫂说话,可见素日的规矩礼仪都白学了,本宫打了她不算,待会儿还得去向贵妃娘娘要辛苦费呢!”把五公主方才叫嚣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
“是,太子妃娘娘。”白兰立时大声应了,上前便要打五公主,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得最宠的公主,反正她只听自家太子妃的话。
五公主自是大怒,朝白兰怒喝了一声:“贱婢你敢!”又看向顾蕴:“长嫂又如何,太子妃又如何,谁让你的宫女冲撞本公主在先的,官司就算打到父皇跟前儿,也是本公主有理,何况父皇自来最疼爱本公主,你算个什么东西,父皇难道会向着你一个外人,反而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委屈不成?”
说得顾蕴怒极反笑,点头道:“五皇妹说得对,你再怎么说也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本宫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的确不该让自己的宫女打你才是。”
五公主今日一如既往穿了大红色的衣裳,林贵妃年轻时既能艳冠群芳,五公主身为她的女儿,自然也有一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端的是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如今虽还未完全长成,整个人犹带着几分稚气,但已不难看出再过两年,会出落得何等的明艳动人了。
因林贵妃是妃嫔里位份最高的,她生来便是公主里最尊贵的,过去这些年林贵妃又得皇上宠爱,在后宫如日中天,连宗皇后都奈何不得她,不止林贵妃宠爱她,从来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便是皇上,也自来待她是儿女们里的头一份儿,毕竟儿子是要顶天立地的,不能宠,女儿却只要当好贴心小棉袄即可,可以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久而久之,五公主便养成了一副刁蛮跋扈,唯我独尊的脾气,当然,她这个脾气在皇上面前从来都不会表露出来,所以皇上至今都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温柔娇俏善解人意,是自己的开心果儿,哪怕这些日子他冷落了林贵妃,给五公主的赏赐却是从来没断过。
顾蕴进宫这半年以来,日常除了去景仁宫请安,泰半时候都待在东宫里不曾出门,而公主们又自有课业要上规矩要学,彼此之间打的交道自然极少,也就每逢有什么宫宴时,才能与公主们打个照面而已。
但就是那有数几次的照面,已足够顾蕴看透五公主的本性了,何况宫里其他人都知道五公主是个什么性子,顾蕴又岂能不听到一两耳朵的,若是寻常人家,长嫂宗妇瞧得小姑子这样,少不得要劝谏管教一二,省得将来让其拖累了阖族女眷的名声。
不过既是皇家,皇帝的女儿从来不愁嫁,东宫与林贵妃母子又注定了要水火不容到底的,她自然懒得去管这些破事儿,只要五公主不犯到她头上,她管她去死呢!
万万没想到,五公主这么快就真犯到了她头上,真当她是软柿子么,顾蕴自然不会与她客气,因居高临下看着她美艳得意的脸,缓声继续说道:“本宫还是自己来得好,长嫂管教小姑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么,就算是官司打到了父皇跟前儿,也是本宫有理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无视五公主的得意表情瞬间皴裂成了震惊与恼怒,“啪”的一掌,便重重打在了五公主的脸上,打得她当场便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半边脸也瞬间高高肿起了,顾蕴用了多大的力气,可想而知,饶是如此,她依然觉得打轻了,不过区区一巴掌,比起卷碧挨的那些板子,比起卷碧流的那些血,又算得了什么!
五公主哪能想到顾蕴竟真敢说打自己就打,半边脸霎时就痛木了,耳朵也是嗡嗡作响,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了顾蕴片刻,才忽然发疯般大叫起来:“贱人,你竟敢打我!我今日不将你打成烂羊头,我再不活着!”一边骂,一边挣扎着想自地上爬起来,可爬了几次,都因双腿发软没能成功。
忽一眼瞥见旁边吓得噤若寒蝉的自己的宫女们,立时迁怒起她们来:“蠢货,一个个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扶本公主起来,再去把那个竟敢打本公主的贱人打成烂羊头,主辱臣死,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本公主养你们又有何用!”
她的两个贴身宫女闻言,忙如梦初醒般上前一左一右扶了她起来,可让她们对顾蕴动手,她们却是打死也不敢的,不说太子妃身份比她们公主尊贵,甚至比贵妃娘娘还要尊贵,她们不敢以下犯上,只说太子妃自进宫以来,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强势,已让阖宫上下都知道太子妃是万万惹不得的,她们就算是奉命行事,也不敢啊。
只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小心翼翼劝起五公主来:“太子妃娘娘到底是公主的长嫂,于情于理,都是打得公主的,要不,公主这就求见皇上,求皇上为公主做主去?皇上自来最宠爱公主,一定不会看着公主白白受委屈的……啊……”
话没说完,脸上已“啪”的挨了五公主一掌,怒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不说保护本公主,竟还拖起本公主的后腿来,给本公主滚,滚得远远的!”
说完仇恨的看向顾蕴:“奴才们不敢打你,那本公主自己来,别以为你有两个臭钱,别以为你们能整垮本公主的舅舅,本公主就怕了你,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本公主今日不打烂了你,本公主再不活着!”
只可惜手才抡到半空中,已被顾蕴截住了,冷冷道:“果然五皇妹素日的礼仪规矩都白学了,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与那市井泼妇有什么差别?也不知道林贵妃素日都是怎么教你的,怪道自来做姨娘小星的都没资格教养儿女呢,没的白教养得与自己一般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看来本宫得尽快回了父皇与母后,将五皇妹挪出关雎宫,另派教引嬷嬷调教了,不然将来整个宇文家的脸,都要让五皇妹一个人给丢光了!”
无视五公主红肿扭曲,早已看不出半分美艳的脸,冲她的宫女太监嬷嬷们喝了一句:“你们一个个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了你们公主回去好生反省去,等着本宫亲自动手吗?”便甩开五公主的手,甩得五公主又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后,才扶了白兰,扬长而去了。
余下五公主看着她主仆的背影越走越远,气得浑身直哆嗦,好半晌才“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来:“贱人,我一定要回了母妃和父皇,让母妃父皇为我做主,将你碎尸万段!”一边哭,一边也不让人扶,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披头散发的哭着往关雎宫方向跑了。
她的宫女太监嬷嬷们见状,虽知道今日他们定是凶多吉少了,却也不敢去避祸,只得哭丧着脸,忙忙也跟了上去。
彼时顾蕴与白兰已上了通往东宫的长街,顾蕴这会儿才觉得方才扇五公主耳光的手掌一阵阵发麻,不由皱眉道:“想不到打人也这么累人,本宫手这会儿都快疼木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何以那么爱打人,他们自己的手难道就不会疼吗?”
白兰听得一阵好笑,知道顾蕴这会儿心情不好,忙强自忍住了,道:“娘娘方才就该让奴婢来的,娘娘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儿?待会儿回去后,奴婢就用药油给娘娘揉揉,不然明儿起来后,娘娘的手只怕都还是痛的。”
顾蕴“嗯”了一声,道:“五公主那个性子,像是能吃亏的人吗?何况她本就恨透了本宫,本宫方才若真让你动手,回头她告到了皇上跟前儿,皇上又自来宠爱她,万一皇上却不住她的哭诉,就拿你开刀给她出气怎么办?本宫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妃,还是她的长嫂,她出言不逊顶撞本宫,就算说到天边去,本宫也打得她,便是皇上,也不好拿本宫怎么样,卷碧已经躺下了,本宫不能再让你也躺下了!”
才因打了五公主,而好受了几分的心,因说到卷碧,想到卷碧这会儿还不知怎么样了,复又变得沉重起来。
白兰却是一阵感激与感动,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把感激与感动都铭刻在心底,扶了顾蕴继续往前走。
一时主仆两个回到崇庆殿,王坦与另一位太医整好在给卷碧诊治,因卷碧是女孩子,二人也不能直接看她的伤口,便隔着帘子听锦瑟一一描述,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卷碧的伤势了解了个大概,然后由胡向安引着去了外面开方子。
顾蕴这才进了锦瑟与卷碧共住的屋子,问起锦瑟来:“太医怎么说?”
锦瑟红肿着眼睛道:“回娘娘,太医说,卷碧被打得太重,伤了经络,如今天气又热,怕她的伤口化脓引起她整个人发烧发热,怕是凶多吉少……便是侥幸能捡回一条命来,以后双腿也要受影响,十有八九,以后都不能再走路了……”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忙拿帕子捂了嘴,将头偏到了一边去。
饶顾蕴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卷碧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真当听锦瑟这么说了时,她的心依然瞬间细细密密针扎一般的痛起来,好半晌方哑着声音道:“不会的,卷碧一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发热怕什么,把本宫份例内的冰都挪过来便是,等太子殿下一回来,我再与他说,让他安排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材给卷碧,她一定能活过来,一定会没事的!”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酸涩与不安后,才又道:“我瞧瞧卷碧去。”
就见卷碧趴在床上,整个人气色瞧着比方才在御花园时还要糟糕几分,因衣裳已经被剪开,伤口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净,伤口露了出来,整个臀部和大腿都被打得皮开肉绽,连一块好地儿都找不到了,瞧着好不骇人……顾蕴本能的恶心之余,心里也更酸疼更恼怒了,五公主以为方才挨了她那一掌,这件事就算完了吗,没那么容易,她不让她受到应得的惩罚,不让她付出代价,她就不姓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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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国庆节休息一下,好好放松放松的,毕竟写到一百多万字,实在有些累了,但编辑说了,如果断更了,得恢复更新后一周才开始安排推荐,那前后就得半个月没有推荐,肯定得喝风了,没办法,只好从现在开始存稿,所以接下来到国庆假期结束,都只有五千更了哈,请亲们千万见谅,实在是国庆节想休息,想好好陪陪孩子,么么哒,o(n_n)o~
☆、第一百八九回 有因才有果
宇文承川直到交午时,才从干清宫出来了,皇上既早就发了话,让他在内阁和军机处行走,他这些日子自然不少时间耗在这两处,尤其很快圣驾就要出发去热河行宫,内阁和军机处要忙的事情更多,他这几日耗在干清宫的时间自然也更多。
不想方一出干清宫,就见胡向安的徒弟小夏子迎了上前,宇文承川心知有异,小夏子可不管跟他出门的,因使眼色示意小夏子至一旁的僻静角落后,方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夏子忙打千儿给他行了礼,才恭声道:“回太子殿下,方才太子妃娘娘在御花园打了五公主,听说贵妃娘娘听了五公主的哭诉后勃然大怒,说要到皇上跟前儿告太子妃娘娘一个不贤不悌,告殿下您一个管教无方之罪,冬至公公担心殿下被贵妃娘娘打一个措手不及,这才会让奴才过来干清宫外侯着,待殿下一出来,便把事情禀了殿下。”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事情也发展得与一开始有些不一样了,冬至自然要打发人第一时间将最新进展告诉小夏子,所以小夏子才会有此一说。
宇文承川不待小夏子把话说完,已是沉下一张脸来,待听完他的话,一张脸就更是黑如锅底了,冷声道:“太子妃可吃亏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太子妃与五公主起了冲突的?那太子妃现在在哪里?”
小夏子虽还不够格近身服侍宇文承川,但东宫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有多在意太子妃,所以宇文承川虽是最后问的顾蕴现在在哪里,他却最先就回答道:“太子妃娘娘现在已经回崇庆殿了,娘娘并没有吃亏,吃亏的是,吃亏的是娘娘跟前儿的卷碧姑娘。”
宇文承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只要蕴蕴没有吃亏就好,他沉声说了一句:“回宫,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经过与孤说一遍。”已举步往东宫方向走去。
小夏子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宇文承川说了一遍,末了道:“如今太医已给卷碧姑娘瞧过了,说她的情况很不好,太子妃娘娘很是伤心,奴才听奴才的师傅说,娘娘还哭了。”
宇文承川的脸色瞬间又难看起来,虽没有说话,却越发加快了脚步,蕴蕴对打小儿近身服侍她的几个丫鬟是什么感情他是知道的,他也挺感激她们几个,若没有她们的悉心照顾和陪伴,蕴蕴早年的日子还不定得多苦,如今卷碧命悬一线,她心里一定很难受,他得赶紧回去陪着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