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轩优雅还礼,拉着周沫儿笑道:“这是内子,因为看书的原因,许久没有和内子一起出游。男儿立世,不光权势地位重要,家人也是一样重要的。可不敢随意忽视了她。”
周沫儿适时做出一副害羞模样,脸微红的转开了眼。
陈连神色一僵,看了看边上的有点不耐烦的姑娘,笑着附和,意有所指道:“江兄所言甚是。江兄读书用功,此次一定会榜上有名。”
那小姐不知想到什么,脸微微红了。
“过奖,陈兄慢去。”
江成轩语气平淡了些许。
陈连自然知道,这是江成轩不打算和他一起的意思。
也不纠缠,笑道:“江兄慢去。”
两人出了留仙楼上了马车,周沫儿想了想问道:“你就不觉得那姑娘和你姑母很相似?”
江成轩一笑,道:“我姑母有祖母和祖父他们娇惯,她嫁给赵昱,镇国公府是真真正正没有得到一点好处。户部尚书可就不一定了,他选陈连一定有他的用处,陈连也一定得有用,这桩婚事才能成功。不过现在看来,陈连的美梦怕是要落空了。”
周沫儿点头赞成,陈连那妻子能千里迢迢追来,显然是个胆子大的,且脑子肯定也不傻,要不然她们母子到不了京城。这样看来,她很快就会找到陈连了。
周沫儿才有这样的想法,没两日陈连的妻子又来了庄子上。
陈李氏这回来手里还提了个小包袱,似乎有些匆忙,眼神慌乱。她怀里的孩子脸色倒是比上次好看了许多,没有了病态。眼神清澈,很可爱的孩子。
周沫儿也见她了,大概是觉得她有些可怜。这一次的她有些许不同,嘴唇颤抖,似乎很是害怕的模样。
“夫人,小妇人知道不该再来麻烦夫人,可……可小妇人实在没有办法,不认识别的贵人,求夫人救命……”
说话间就要下跪。
周沫儿刚在上首坐好,准备招呼她坐下说话。前面两次见面周沫儿也看出来,这是个不喜欢欠人人情的女子,不过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比如第一次见面,虽然不喜欢欠人人情,她对着不认识的人也能开口求人,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孩子病了,她为母则强。
周沫儿皱眉,她虽然可怜她,但是也是个怕麻烦的。
“你先说来听听。”
周沫儿并不给她准话,说一定帮忙什么的。毕竟只是有些熟悉的陌生人,没道理搭上自己到处想办法给她帮忙。
“我……我是从慈善庵偷跑出来的……”
女子一开口就泣不成声,可能真的是被吓到了。
周沫儿眼神一闪,看向边上的姚嬷嬷和喜诗,喜诗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周沫儿柔声劝道。
陈李氏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些,颤抖着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才道:“小妇人千里迢迢而来,路上早已用尽了盘缠。待得到了京郊时,身上已经没了银子,偶然间听闻京郊慈善庵最是善良不过,有个地方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我当时没办法,我不吃饭饿几顿也没事,可是孩子……”
她说话间看了一眼边上吃点心吃得欢快的孩子,眼神柔和了许多。接着道:“孩子不能没有饭吃,我就带着孩子去了。慈善庵果然有一个善堂,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虽然每日里只有馒头和粗粮粥,但不至于饿死人。我就打算在那里暂住,等着有朝一日找到我夫君。”
“可是京城这么大,我到哪里去找?我是过年的时候到的,正月里孩子病了,我身上没有一点银子,但是孩子额头越来越烫,我怕他出事,才抱着他去城里找大夫,没有银子不要紧,大夫总要吃饭的,大不了我留下给医馆做饭洗衣,一定要求他们救救孩子……可惜路上我身子不济事儿,还晕了过去,多亏了夫人搭救才救回烨儿……”
她说到这里满眼感激的看了一眼周沫儿,又道:“后来烨儿身子好了,更让人高兴的是我听说附近住了一位有名的大儒,我就觉得以我夫君的好学,一定会去拜访。我干脆每日都去大儒的院子外面远远的等着……他果然去了,可惜我没怎么看清楚……”
说到这里她苦涩一笑。周沫儿看着她的笑容,明白她并不会看错自己成亲几载恩爱的夫君。
“我叫了几声,可惜他没听到……我一路跟着他到了这里,几次鼓起勇气都不敢上前叫门,就怕自己认错。实不相瞒,我也早就看到嬷嬷和丫鬟,认出来这里就是救烨儿的命的好心人家里。”
她说到这里有些窘迫,又有些歉意的道:“我知道得寸进尺再来求夫人不该,但是我实在是没了办法,当时我实在胆子小,那一瞬间不知怎的就是没有勇气上前,腿都是软绵绵的。”
又凄凉一笑,接着道:“他果然是就是我夫君,我有些后悔没大声叫住他,我也没想到夫人一家也和他并不相熟,我就更后悔了,特别恨那时躲在庄子外的自己。”
周沫儿沉默听着,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可怜了。
“可是他已经离开了,好歹这也是个好消息,他就在这里,我早晚会找到他……这一等又是好多天,我常常再去那位大儒院子外面等着,可惜……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沫儿听她如此说,有点后悔当初没有留下她住在这里,也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告诉她实情。
“本来我打算要是再等不到他,就等着三月会试开考后去贡院门口等,他总要参加会试不是?眼见日子越来越近,只有一个多月了……可是我没想到,慈善庵这样善名远播的地方居然会出这种污糟事情?”
周沫儿倒有些好奇慈善庵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才逼走了陈李氏,按理说她是真正把慈善庵当救命稻草的,一般也不会离开的。
“ 昨夜我睡下后……因为慈善庵的善堂房间有限,平日里都是不够住的……所以我才那时候才带着烨儿晚上回去住,白天再去城里看大夫。我和一位孤身一人的老婆婆住一个屋子的,平日里老婆婆洗衣什么的,我见她年纪大了,也是个可怜人,她洗衣这些我还帮着她提水什么的……一来二去我们关系处得还不错。我夜里都睡得有些沉,她夜里有时会失眠一整晚,我是知道的。昨夜突然被她推醒,她让我躲起来,说听到门外有人说话,要对我不利……”
“我有点不相信,我到京城后一直低调沉默,不认识什么人,更别提得罪过人,不过我也相信她不会骗我,我帮她忙时她的感激不是假的,应该不至于骗我才是。我听了她的话,从房间年久失修的窗户那里翻了出去,她应该在里面住了很久,让我一直沿着小道走,说是有个……狗洞让我钻出去。”
陈李氏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显然很是害怕。
周沫儿扫一眼喜诗,她会意上前给陈李氏又倒了一杯茶。
“不要怕,现在你是在庄子上,这里没有人伤害你。”
周沫儿轻声劝,心里明白她这是被陈连连累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出了手?更或者出手的人就是陈连……
希望不是他。
陈李氏喝了茶,双手握住茶杯,似乎想要汲取茶杯上的暖意。
“我听了老婆婆的话找到狗洞,爬了出去。后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很害怕,还好那狗洞周围都是杂草,我爬过时有意不破坏那些草……那两个人在那周围找了许久。还说了些话……”
“我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竟然是要来……来……坏我清白的,说我得罪了人,挡了别人的路。”
她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声音凄凉,还有些失望或者绝望的意味。
周沫儿听着,眼睛里一股酸意上涌,勉力压了下去,才道:“他们没有找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