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跳下床端了碗热乎乎的粟米粥来,用木勺一勺勺盛了送到白栋口中,一脸狐疑地望着他:“听着好像也很有道理,可你为什么又那样承诺杜芦?国夫人还没到呢,你就说可以保全他的性命、还许了他一处容身之地?虽说是打着国夫人的旗号,可你如今是西君、是白子、是天子的外儿,当时有那么多人可都听到了,日后可反悔不得,难道你就不怕为白家招祸了?”
“杜芦怎么能死?虽说他侮辱了周天子,引得诸侯愤怒,却毕竟是一代蜀王,这也就是在现如今,如果是三晋未分、田氏未起的前时,贵族就是在战场上被敌方捉住,也是要受到优待的,就算国破家亡,随便走到哪个国家,也是上宾。这次不是秦国因仇恨灭蜀,而是代天子讨伐,自然要遵循周礼,蜀王既降,那就没有杀他的道理,君上就没打过这个主意,这次让国夫人来到蜀国,就是要以宽柔手段尽收蜀人之心,又怎么可能伤害他们曾经的王呢?所以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不杀蜀王,该如何安排他?留在蜀国是万万不成的,带他去秦国形同囚禁,还会引起蜀国旧臣不满,实在有些麻烦。”
跳蚤眼睛一亮:“杀又不能杀,带走又不能带走,那怎么办?秦国有这么多大臣,还我夫君这样的天才,一定想出了更好的法子吧?”
“你与李敌大哥一般都没有看出其中奥妙,禽滑西和范伯就不同了,还有老秦满朝文武,至少有八成有了计较,只不过大家都不会言明,要把这份聪明留给君上、国夫人......”
白栋微微一笑:“若是我没有猜错,国夫人定会代君上下令,不但不会杀杜芦,还会为他留下一块生存之地,封他个蜀中男、蜀中子什么的,当然这子爵男爵的封号还得你父皇来下。这个地方不会距离新都很近,却会与巴国苴国做邻居......”
“夫君是说......皇室与秦国这样做,就不怕亏欠了巴国么?”
跳蚤目光一动,她虽然不喜政事,却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子,白栋话说到这种程度如何还不明白?想到政事如此肮脏,心中顿时有些不齿,又有些同情巴国苴国;苴国也就罢了,原本就是蜀国‘分封’的国家,后来蜀苴交恶最多就是狗咬狗,可巴国却不同,这个国家一向亲近华夏,周王室蒙难的时候,诸侯都不肯亲近,倒是巴国还会遣使来朝,现在皇室所穿的蜀绣还有不少是巴国晋献的呢。
“如今的皇室、当年的周王室亏欠过多少诸侯、又被多少诸侯亏欠,这笔账谁也算不清;至于老秦就更不用担心亏欠谁了,巴蜀之地原本富饶肥沃,得天之庆,却偏偏分成了巴、蜀、苴三国,常年相互征战、害了多少无辜的黎民?老秦若尽得巴蜀之地,则为双赢,老秦固然有了更广阔的后方和巴蜀粮仓,巴蜀之民也得富足,只要不亏欠于民,亏欠些巴国的贵族又算得了什么?这就是行大善而不顾小恶的道理了。”
白栋微微一笑:“巴国毕竟是周天子分封的国家,若是秦国对巴国直接用兵,那就是出师无名,是不义之举。可若是杜芦被驱逐出了新都,他要招揽旧部去袭取巴苴两国,那便不是秦国的错了,秦国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出兵巴苴帮助他们复国便好,到时候巴苴两国感激涕零,一定要将国土献于秦国,难道君上还能不要么?到时秦国收取巴蜀就成了有名有义,天下人都要夸赞。”
跳蚤瞪了他一眼:“算计来算计去,越听越是卑鄙无耻。”
“所以咱们家就让我一个人来算计好了,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你们万万不可沾染,以后你父皇再要你吹枕边风,直接让他来找我!”
这件事姬扁做得很不好,如今的华夏需要的是一个名分上的皇帝、老秦需要的则是一个听话的皇帝,这不是他和嬴渠梁要做曹操,而是时代需要曹操,姬扁若不老实就算他想护都是护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