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本宫要那件天青色的长衫。”怀安公主迫不及待的催促自己的侍女,想早点卸妆换衣,因为祁青远答应了今晚带她出去逛夜市。
两夫妻刚参加完武顺帝的寿宴,从皇宫里回来,万寿节按例都是欢庆三日,今日不仅是宫宴的最后一日,也是取消宵禁的最后一日。
怀安公主早就想领略帝都繁华的夜景,想到与祁青远的初见,更是心动不已,可武顺帝大寿,身为女儿女婿,哪里有逛夜市的时间!
万寿节三日庆典,两人都忙得像个陀螺,第一日武顺帝带领群臣祈福天地、祭奠列祖列宗。
第二日武顺帝大宴群臣,接受各国使臣的贺礼,祁青远作为新女婿,要在前朝跟着众大臣一起向武顺帝祝寿,怀安公主要在后宫陪着陈皇后宴饮各位达官贵妇。
今日是第三日,能在这个时辰回府,还是怀安公主磨了陈皇后许久,才假借身子不适之由,提前退出了武顺帝摆的大型家宴。
祁青远微红着眼,接过侍女递来的醒酒茶,一饮而尽,今天祁青远可是实打实的,喝了不少酒,饶是他酒量不错,也经不起这样的搓摩。
今日是家宴,出席的人不是姓赵的皇室亲贵,就是娶了公主郡主的驸马郡马们,祁青远尚的是嫡公主,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家宴,自是成了灌酒的对象。
祁青远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昨日受不住小公主的撒娇,答应了今日带她出府,不然现在不知道,要被那群王世子们灌成什么样了。
怀安公主换好衣服出来,一头秀发以丝带结扎,挽成两髻,随意搭在肩后,画粗了眉毛,粉黛未施,一袭男士长衫,到真有几分清秀少年的模样。
见祁青远还是微微醺醺的样子,紧了紧眉,上前两步,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颇为犹豫地问道:“真醉得厉害?醒酒汤可喝了?不然我们改日再出府?”
祁青远摇摇头,扯出一个笑,拉着怀安公主的手就往外走,他脑子清醒得很,只是还有些酒意没有散完,小公主盼了这么久的夜市,岂能让她失望。
小两口十指相扣,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帝都宵禁一向戒严,像这样解禁的日子并不多,所以这几个夜晚,人们就像被放出笼的鸟儿,尽情狂欢。
天子大寿,整个长街都是欢腾喜庆的模样,舞龙舞狮耍花腔的,唱戏卖艺说书的,怀安公主看的目不暇接,恨不得长出八只眼睛,八个耳朵。
大街上人潮涌动,热闹喧哗,怀安公主又是个会来事儿的,这不,看到不少人兴奋的往前面酒楼赶去,也顺着人流,想看看有什么热闹。
祁青远见小公主心痒痒的样子,朝力行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就听力行回报:“前边是鸿盛楼,聚集了不少今科应考的举子,正在比试诗文呢。”
比试?祁青远一听,想起神龙卫这两日收到的线报,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跟怀安公主嘀咕了几句,小公主对什么新鲜事儿都感兴趣,一听什么才子比试,当即两眼放光。
两人赶到鸿盛楼时,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喝彩声,祁青远见鸿盛楼,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犯难呢,就见力行竟领着陈东行的小厮向他走来,人多眼杂也不好行礼问安,小厮只拱了拱手道:“我家大少爷说,若是您没有预订位置,可以同他和……”
又一阵喝彩声传来,淹没了小厮说的后半句话,祁青远只大概听到了小厮说,陈东行请他到里面包间,忙点了点头,跟着小厮往里走。
可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到了陈东行所在的包间,不仅陈东行愣住了,祁青远也愣住了,因为包间内可不只陈东行一个,六七个大男人正对着下面的比赛评头论足呢。
青远下意识的把怀安公主挡在身后,讪笑的朝众人打了个招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东行睁大了眼,想分辩祁青远身后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家表妹,就见陈东胜猛地起身,结结巴巴的指着祁青远道:“公,公,表妹?”
祁青远摸了摸鼻子,本来想着陈东行不是外人,就算让他知道了,祁青远带怀安公主出来玩,也没什么大碍。
可哪知道屋子里还有这么多外人,虽说携妻出游也堪为一桩美谈,可怀安公主一身男装,大晚上的不归家,到底有违妇道,况且谁都知道今夜是武顺帝在宫里摆家宴的日子。
若是明日怀安公主借故离席、只为夜游帝都的事儿传了出去,哪还有什么美谈,少不得要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陈东行忙瞪了瞪自家弟弟,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起身把两人拉到屏风后边,装作有事相谈的样子,帮着把怀安公主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陈东胜反应也快,忙扬声叫了句“表妹夫”,把刚才的失言掩了过去。
屋里的另外几个人,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也是要参加过几日科考的举子,今日聚在一起,就是想掂量掂量,这一科应考之人的水平。
对祁青远有的人认识,有的不认识,见祁青远一进门,脸上就浮现出为难之色,陈家兄弟也都有些失态,虽然好奇,但都是聪明人,不会傻到拆人家的台,更何况也没人看清,被祁青远挡在身后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所以这个本就不大的包间,莫名其妙的被隔成了两个天地,陈东行寻了个不痛不痒的理由,让小二又搬来了两座屏风,把怀安公主圈在了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彻底隔绝了外间的视线。
这边祁青远小两口和陈东行大眼瞪小眼,那一边的应酬就由陈东胜接了过去,虽然出了祁青远这么个小插曲,但众人的心思很快就被下方层出不穷的妙文佳句吸引了过去。
陈东行见对面两人竟还有心思讨论谁的诗句好,就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风度翩翩的玉公子,横眉竖眼地压低声音微斥道:“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这不是胡闹么。”
祁青远把怀安公主拉到身后,打哈哈道:“本想让殿下陪我出来醒醒酒,没想到会碰到表兄和表兄的朋友,给表兄添麻烦了。”
陈东行捏了捏眉心,见平日里飞扬睥睨的表妹,现在乖乖的躲在祁青远身后,就知道祁青远这么说,只是在维护怀安公主罢了。
也怪他一时大意,无意间看到了祁青远的小厮,想着多日没见了,刚好河东一事也有了进展,想与他通通气儿,万万没想到,祁青远竟然是带着怀安公主的。
“得了,得了,”陈东行无奈的挥挥手,早就听说祁青远是个宠媳妇儿的,没想到会宠成这样,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叹息道:“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同窗好友,今日之事不会有丝毫风声传出去的。”
祁青远长舒一口气,他敢带怀安公主出府,一是因为怀安公主是作了伪装才出来的,又是晚上,只要不是熟悉她的人,定不会认出她是谁。
二来也只是想带她逛逛夜市而已,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情况,若不是神机营收到线报,说今科举子之间似有不睦,海大师下令密切注意举子们的动静,他也不会起了探查之心,进了这鸿盛楼。
第103章 英才
从大赵的版图上看,帝京定都在南方,所以大赵政治、经济的重心也都在南方,文化的发展亦是如此。
以历届科考的成绩来看,南方举子考取进士的人数,也一贯多于北方,而今日鸿盛楼这场诗文比试,却是因为北地出了一个连中两元的少年天才。
此子还未及弱冠,但笔墨诗文俱佳之名,早已传了出来,据说连许多名士大儒都为他的才华折腰,北地出了这么一个英杰,北方举子自然士气高昂,想一雪前耻,早早的就放出连中三元的豪言。
如此一来,南方的举子们不乐意了,你们有才华横溢的天才,我们也有学富五车的英杰,状元之位花落谁家,可不是看谁叫嚣的厉害。
今日鸿盛楼的这场诗文比赛,就是南北两地举子们,为两日后科考之战的热身。
陈东行顺着窗户口,指着下面泾渭分明的两方人,给祁青远解说道:“左边着月白色长袍的少年,就是北地的施士卿;右边穿青色锦衣的是南育书院的王谦川。”
祁青远仔细看了看,两个领头之人年岁都不大,先不说文采到底如何,单从风采气度上来说,两人都算得上是翩翩少年,儒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