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不日便将下达,今夜我会派人连夜将父亲送走,你若心有不舍,回府后可多陪陪他老人家。”就在黎夕妤暗自思索之时,司空堇宥突然开了口,嗓音回荡在她耳畔,淡漠极了。
黎夕妤只觉心头一紧,轻声问,“伯父他……便不能多留几日吗?”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以及车中稍显凝重的气氛。
她不再出声,暗自垂首,于心下长叹。
眼下这般境况,司空文仕自是越早离京越好,可几日后圣旨入府,他若是缺了席,司空堇宥又要如何应对?
太子是否会以此大做文章?
这一切的一切……又将会如何发展?
时至此刻,黎夕妤心中的疑惑,已是越来越重。
直觉告诉她,在司空堇宥与太子之间,一定有着牵扯不休的仇恨。
可她不敢开口发问,便只能将这疑惑深藏于心。
这日回到司空府后,黎夕妤寻遍了府邸,却也未曾见到司空文仕。
府中下人告知她:老爷今日于宫中办差,因着月末,公务较为繁杂,一时半刻未能处理妥当。
她虽想要早些与之相见,却也唯有耐心等待,直至日暮西陲,方才听闻司空文仕已回府的消息。
她连忙走出客房,穿过重重院落,终是瞧见了那年迈的身影。
她正想开口唤他,却见司空文仕正向着司空堇宥的院落行去,步履有些匆忙,似有要事相商。
遂,黎夕妤打消了在这时与之告别的念头,便守在司空堇宥的院外,默然而立。
她在院外等了许久,直至天色大暗,也未能等到司空文仕折返。
透过窗子,只见书房烛火摇曳,两道身影映于窗,被烛光拉得颇长。
夜风渐凉,黎夕妤渐觉不适,却又不愿就此离开。
她又等了许久,等到双腿酸软头脑昏沉,那二人仍在书房中交谈。
她无奈叹息,兴许那对即将分别的父子要促膝长谈,她实在不便打扰,便怅然失落地回了房。
黎夕妤本以为她将再无机会与司空文仕道别,却不曾想翌日一早,竟得知司空父子正于园中赏花!
她便急匆匆地一路小跑着去了花园。
但见那父子二人正相对坐于杜鹃树下,有说有笑,好不畅快。
这……究竟是为何?
司空堇宥不是说,会在昨夜将伯父送走?
莫非……他临时改了主意?
待她走近,这才瞧见石桌上摆着一盘棋,天元罗列,黑白棋子,宛如交错纷乱的人世。
“丫头,你来了!”见黎夕妤到来,司空文仕笑意盈盈地同她打招呼,与此同时指尖的白子落下。
“伯父,您……”黎夕妤的面上尽是惊愕,却问,“您今日,不用去早朝吗?”
“今日休沐,无须入宫。”司空文仕一边说着,一边请黎夕妤落座,亦不忘询问她的伤势,“丫头,伯父听闻昨日你又毒发了,可有大碍?”
他的目光仍是那般温暖,话语亦是那般慈爱,令黎夕妤心头一暖,连连摇头,“伯父无须挂怀,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我的伤势已在渐渐好转。”
“那便好……那便好……”
黎夕妤将头顶的斗笠摘下,于一旁落座,观了眼棋盘,道,“伯父,少爷,二位好兴致!”
司空堇宥淡淡瞥了她一眼,指间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一角,轻声道,“爹,您输了!”
“唉……”司空文仕一边摇头,一边轻笑,“堇宥的棋艺,可真是愈发地高明了!”
司空堇宥只是淡然一笑,不做言语。
黎夕妤却蓦然瞪大了双眼,她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那神情似是瞧见了什么怪异之物,惊得她瞠目结舌。
她真的……没有看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