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堇宥就在前方不远处,她却愈发地无措,暗自垂首,轻咬下唇,不知该做些什么,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将军果然没有看错人,看来你与辛子阑,相处得……很融洽!”突然,司空堇宥开了口,话语不咸不淡,听在黎夕妤耳中却觉分外刺耳。
她立即抬眸,却见他的面容愈发地阴暗,一双眸子里凝了寒冰,似是万年不化。
她仍旧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似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双颊火辣辣地疼。
前方的男子赫然转身,再无半刻停留,大步离去了。
望着他远走的影,黎夕妤只觉心头似有一块巨石,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黎夕妤最终失魂落魄地回了伙房,却见辛子阑已换了一个灶台,正向锅中添着鱼鳔。
屋内烟气尚未散尽,辛子阑的面目仍是那般乌黑,可他却在这时回首冲她一笑,“小妤啊,这一次,我们绝不会再出错了!”
黎夕妤淡淡点头,却再也没了先前的心境。
好在此番熬制鱼鳔,二人皆是小心谨慎,倒也再未出现差错。
其间,辛子阑甚至抽空替黎夕妤煎了药。
待鱼鳔胶制成后,黎夕妤便自怀中摸出那枚锦盒,又自锦盒中取出断裂的兰花簪,开始小心翼翼地粘补。
辛子阑便在她身旁驻足观望着,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难得安静了下来。
黎夕妤很是心细,也极有耐心,她将鱼鳔胶涂抹在玉簪断裂处,而后再将两截玉簪对接粘合,双手便一个劲地用力怼着,直至良久后,确认两截玉簪不会再分开时,她方才松了气力。
“小妤,这已经断了的东西,即便用心去补,也仍旧会留下断痕。”辛子阑突然在这时开了口,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却令黎夕妤心头一震。
她垂眸望着手中的玉簪,即便此刻已粘合在一处,可那裂缝,却仍旧一眼便能瞧见。
她轻咬下唇,将玉簪放回锦盒,又将锦盒塞进怀中,望着辛子阑的面目一派认真,“辛子阑,今日多谢你了。”
说罢,她便蓦然转身,离开了此处。
她一路回了自己的营帐,将锦盒中的玉簪取出,放置在枕边。
此时那鱼鳔胶尚未彻底风干,她需得等胶干了,再去送给司空堇宥。
她心底积压着几分愁绪,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再转醒,自然是因为有人闯入了幔帐。
“阿夕,醒醒。”耳畔有人正在呼唤,一声又一声。
黎夕妤本以为是辛子阑,便迷迷糊糊地回了句,“辛子阑,你给我出去!”
“阿夕,是我,醒醒。”那人继续唤着,嗓音却有些深沉。
黎夕妤终是在这呼唤声中渐渐清醒,待她听出来人的声音时,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闻人兄,怎么是你?”她有些惊讶,却是如何也想不到闻人贞竟也会这般冒失地闯入她的幔帐!
“阿夕,实在对不住啊。”却见闻人贞拱手,面目仍是一派淡然,“先前在帐外唤了你许久,你都不曾醒来,我便唯有硬闯了。”
黎夕妤听着,一时间睡意全无,便问,“闻人兄,可是出了何事?”
“少爷传唤你我二人,有要事相商。”闻人贞答。
听了这话,黎夕妤立即便起身,简单收整了一番后,便跟随在闻人贞身后出了营帐。
却见此刻已天光大暗,有冷风飕飕地吹着。
二人很快便到得司空堇宥帐外,黎夕妤的心头却蓦然一紧。
闻人贞掀开了帐子,请她先行步入。
帐中有烛火摇曳,司空堇宥正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浑身上下皆散着阴寒之气。
“少爷,出了何事?”二人走近后,闻人贞拱手问着。
司空堇宥便在这时转了身,目光瞥过黎夕妤,却无半刻停留,沉声道,“甄剑暗中向敌军下了战书,敌方大军已于今日申时集结完毕。”
此言一出,黎夕妤与闻人贞皆是一惊。
想不到那甄剑为了逼司空堇宥出兵,竟会暗中向敌军下战书!
“不知少爷有何打算?”闻人贞立即便问。
司空堇宥却转而望向黎夕妤,道,“我倒是想听听,阿夕有何高见?”
见他突然转眸看向自己,黎夕妤不由紧张了起来,思索片刻后,答,“就我近日对蛮州的了解来看,蛮州之地,因占着地形优势,易守难攻。然此番将士们长途跋涉,尚未能休养生息,更不曾多加操练,便要立即开战。这于我军而言多有不利。故而,此战,当以守城为主。”
“那么,应派遣多少兵力出战?”司空堇宥问。
“派出敌军两倍的兵力!只为虚张声势!”黎夕妤当即便回,“然实则出战者,仅用敌军八成兵力便可!”
司空堇宥闻言,眉梢轻轻挑起,又道,“然守城之战,必是持久战。你应当知晓,持久战于我军而言,十分不利!”
“可是少爷,此番敌军真正要攻击的,却并非我方大军,不是吗?”黎夕妤反问,眼底闪过几道光芒,“卓玉成既已当了叛贼,那他必定需在短时间内有所作为,才能得到敌国将领的信任。”
司空堇宥淡淡点头,示意黎夕妤继续说下去。
“故而,此番战事,敌国大军兴许会来势汹汹,但实则也只是佯攻。卓玉成必定会带领分兵攻击蛮州城外防守最薄弱的地带,毕竟他对这蛮州城了如指掌,若想一举攻破几道防线,应当不算难事。”黎夕妤说着,不由蹙起眉头。
“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应对那卓玉成?”司空堇宥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