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
“为何还有过半的将士留守在后方?命他们全部冲上去,与敌军拼杀!”甄剑伸手指着下方,望着司空堇宥的面上尽是怒意。
司空堇宥却丝毫不予理会,犹自站得笔直,静静观战。
但见远处战场上,黑压压一片,那是交战的双方。
四处不时有火光燃起,车兵冲在最前方,奋勇杀敌。
弓箭手、铁骑、步兵便紧随其后,排列着整齐的战队,所有人都投入到紧张的作战中去。
而在大军的后方,却有十二万的将士正悄无声息地撤退,退回城中。
“少爷,不得不说,阿夕的法子,确是有几分精妙的!”闻人贞站在司空堇宥身侧,忍不住夸赞,“虚张声势,敌军果真乱了几分方寸。即便稍后发现蹊跷,士气也终究是降了大半的!”
司空堇宥闻言,眸光一顿,其内闪过一抹光芒,道,“她……确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精明几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任由冷风吹拂,全然不将甄剑放在眼中。
甄剑气恼极了,一把便抓过身侧一名士兵,怒吼着,“你!去将城门关了!不准他们回来!”
那士兵见状,却抱拳道,“甄将军,眼下两军交战,我等只听从司空将军号令。”
甄剑闻言更是火冒三丈,竟一把拔出腰间佩剑,将剑刃架在士兵肩头,呵斥着,“你一个小兵,竟也敢不将本将军放在眼中!”
那士兵仍是无惧无畏,倒真有几分硬朗骨气,“将军恕罪,属下不能领命!”
“你找死!”甄剑气极,面目狰狞,举剑便要斩下,却在这时被人擒住了手腕。
“甄将军,你这般对待我的属下,可有不妥?”司空堇宥的嗓音响起,低沉且冰寒,其内满含威胁之意。
甄剑双眸一眯,转而瞥了眼始终默立在一旁的宋琩,开口道,“宋将军,你倒是来说说,此番这十万大军,究竟该不该撤?”
宋琩听后,思索了片刻,便拱手道,“二位将军各执己见,却都有几分道理。只是眼下正值两军交战,二位若就此于城墙之上生出不合,若是将来传至敌军耳中,岂不叫人笑话?”
听了宋琩此言,司空堇宥便松了手,甄剑也冷哼了一声,将剑刃收回了鞘中。
而后,宋琩又道,“如今这战场上没有我麾下一兵一卒,我便先行告退了!”
他说罢,转身便下了城墙,不再停留。
这宋琩看似是谁也不曾得罪,可他话中之意,却是偏向了司空堇宥的。
于是,甄剑的面色便愈发难看了,可他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
待十二万大军尽数退回城中后,司空堇宥理了理战甲,最后瞥了甄剑一眼,道,“甄将军,你若要观战,便静静观望即可!可如若你想发号施令,便要问问这城墙上数十名将士手中的刀剑是否同意了!”
“你……司空堇宥,你想做什么?”甄剑似是有些忌惮,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司空堇宥却不再理会他,抬脚便要走下城墙。
“少爷!”却在这时,闻人贞开口唤他,问,“你要去做什么?”
“身为将领,理该冲锋陷阵。稍后我会换史副将回来,你二人守在这城墙上,切不可出乱!”司空堇宥说罢,立即动身,下了城墙。
闻人贞却忍不住蹙眉,他知道,但凡是司空堇宥决意之事,任何人都休想劝其更改。
倘若不是因为甄剑欲横插一脚,司空堇宥必然一早便站在了大军的最前方。
所谓身先士卒,他这个少爷,必定会做得很好。
待司空堇宥离开后,闻人贞便冷眼望着甄剑,出声提醒道,“甄将军,为了蛮州,为了穷奇,还望您能三思而行!”
闻人贞话音一落,便见周遭的将士齐齐向甄剑望了来,眼底皆含着几分凌厉。
遂,甄剑蹙眉冷哼一声,便不再开口。
“嘶……”
此时,一阵长长的马鸣声自城墙下方响起,竺商君便载着司空堇宥,一路向战场飞奔而去。
营中。
听着帐外呼呼作响的风声,听着远方那一阵又一阵的嘶吼声,黎夕妤终是猛地起身。
她自枕下取出“羽晖”,掀了幔帐便向外走去。
摇曳的烛光下,辛子阑靠坐在木椅上,竟已昏昏欲睡,脑袋不时向下坠去。
似是察觉到黎夕妤的动静,辛子阑立即睁了眼。
然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脖间便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小妤,你做什么?”他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黎夕妤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手中握着“羽晖”,眼底一片深邃。
“辛子阑,我要出去!”她张口便道。
辛子阑眨了眨眼,立即摇头,“你不能出去!”
“我一定要出去!”黎夕妤说着,将匕首又向辛子阑的颈间抵了几分,“辛子阑,今夜你若铁了心要拦我,我便杀了你!”
听了这话,辛子阑的脊背一僵,眼睛都瞪大了,“小妤,你可别乱来!”
黎夕妤的眉宇间溢着坚毅与倔强,右手紧紧地握着刀柄,“辛子阑,你听着!这刀削铁如泥,倘若我再近几分,你便要没命了!”
陡然间,辛子阑目光一怔,似是未曾想到黎夕妤此番竟会这般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