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周遭不时响起客人们的议论声,有自邻桌传来的,也有自掌柜伙计处传来的。
“这寒冬腊月的荣阳城,今年与往年相较,注定有大事要发生……”
“可不是嘛,这再过一日,季家与丞相府便要结为亲家,想来这两家的婚事,也定会轰动一时……”
“与十日后的祭天大典相比啊,这婚事都算不得什么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皇上卧病在床,已有十数日不曾亲理朝政,而今年的祭天大典,便由太子代为操办……”
“这一年一度的祭天盛典可是穷奇国最为神圣的事,往年都由皇上亲自完成,而今年换做太子……想来也是另有深意……”
将这此起彼伏的言论听在耳中,黎夕妤转眸望向司空堇宥,却见其掩在斗篷下的目光格外深邃,不时有暗芒涌动。
见此,她知道,他又开始在心下谋划了。
“你们可有听说两日前京中的一桩惨案?就是那位薛承玉薛大人,府中上下百余人,皆在一夜间惨遭人杀害……”
“倒是有所耳闻,却不知实情究竟如何……”
“我告诉你们,听说那位薛大人,他暗地里与三皇子往来甚密,被太子随意安了个罪名,便诛了九族……”
“嘘!此乃皇家之事,你快莫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引火烧身……”
周遭的议论声渐渐消了,黎夕妤眼中却闪过几分惊异。
她犹记得那位薛承玉,本是与司空文仕共事的官员,想不到竟会是三皇子的人。
而太子这般心狠手辣,想来诸如此类的事件,这几月来也已发生过不少。
可她心中尤为在意的,却是后日,季杉与丞相千金的婚事。
“砰!”
突然,司空堇宥将杯中茶饮尽,又将其重重地放回桌案上,而后一声令下,“入城!”
他说罢,赫然起身,抬脚走出了茶馆。
黎夕妤与荆子安对视了一眼,也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荣阳城的天气当真是冰寒难耐,刚跨出门槛,便有寒风直直吹打在脸上,令黎夕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紧了紧衣领,驾着陌央,跟随在司空堇宥身后入了城门。
而司空堇宥一路去往的方向,竟是……司空府!
黎夕妤倒是不曾想过,自他们离开后,司空府的下人们竟并未离开,仍旧留在府中,打理着一切。
虽说司空堇宥与太子一党的较量早已是如火如荼,可司空堇宥如何也是圣上亲封的蛮州将军,那么这司空府,便无人敢封!
瞧着熟悉的院落,黎夕妤竟觉有些恍惚。
五个多月前,她被黎府的人陷害抛弃,本以为自己将命丧黄泉,却不想被司空堇宥救回一命,而后便住在了这司空府。
住在司空府的时日虽不长久,却是她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段时光。
那时的司空堇宥虽待她如同仇人,可司空文仕待她却是极好的。
她正思索间,却下意识向曾经住过的客房走去。
而这时,司空堇宥开了口,“你二人皆去我院中住下。”
有了这番命令,黎夕妤自然便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向他的院落走去。
仍是熟悉的道路,途中遇上的家仆,也皆有几分眼熟。
见司空堇宥归来,他们纷纷行了跪拜礼,少数几名婢女甚至哭哭啼啼的、红了眼眶。
司空堇宥仍是那一副淡漠的神情,却命所有人不得将他已归来之事透露出去,否则为司空府招来祸患,他必不轻饶。
然,待到得司空堇宥的院落时,黎夕妤心中的震撼更是强烈。
但见数十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整齐地排列着,自司空堇宥出现后,他们便齐齐屈膝,单膝跪在地上,拱手向他行礼,并齐声唤着,“少爷!”
见此情景,黎夕妤愕然不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本以为,当初安插进大军中的人手,便已是司空堇宥培养的所有。
却不曾想,依旧留在这荣阳城中的,仍有如此之多!
“近来府中可有何异样?”司空堇宥负手而立,俯视着众人,俨然一副主宰众生的姿态。
“回禀少爷,自您离开后,太子曾来过一次,他本想封了这府邸,最终却碍于您的将军身份,便也作罢了。”身处队伍最前方、最正中的男子开口回道。
司空堇宥闻言淡淡点头,而后沉声吩咐着,“你们先退下,静待我的吩咐便可。”
他话音一落,眼前的众人立即起身,且很快便离开,消失于视线之中。
不愧是司空堇宥一手培养的人,这般训练有素,谨遵吩咐,实在令人惊叹称赞。
“你二人自寻房间,收整完毕后,可早早歇下。”司空堇宥又吩咐了一句,便向书房走去。
黎夕妤再与荆子安对视了一眼,便听从司空堇宥的命令,去寻落脚的房屋了。
夕阳早早便落了山,黎夕妤将一切收整完毕后,有仆人送来膳食,她随意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