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有蹊跷,可我绝不会听错!只因那琴音太过动听,足可绕梁三日,绵延于耳。比之安乐郡主的琴声,还要更胜许多……”
听着这几人的言论,黎夕妤虽有些惊讶,却并未深究。
左右她都报了大仇,哪怕季杉有朝一日将她供出,她也半点不惧。
然男子对她琴音的夸赞,她倒是十分受用的。从前这诸多的溢美之词,全都被黎未昕揽了去。而今,终于都是她自己的了!
她正思索间,周遭的鼓声渐渐停了,百姓们的声响也渐渐褪去,马车却在这时动了。
黎夕妤不明所以,便唯有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
又过了片刻,马车再度停住,司空堇宥这时却掀起了车窗帘,向外望去。
黎夕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此刻他们正处于山脚下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马车被茂密的枝叶所遮挡,很是隐蔽。
而再向远处望去,一眼便能瞧见那位于高处的祭台,石阶攀附着山体,蔓延而上。
山脚下,跪了一地的官员与百姓,御林军及侍卫等便默立在两侧,以虔诚的目光仰头望着祭台。
而在高高的祭台之上,一身明黄的太子站在正中央,其余几位皇子便站在下方的石阶上,似是依照年岁排位,分别位于太子左右手两侧,两人站在一阶,向下依次排去。
今日的太子精神抖擞,那明黄色的锦袍除却其上图案,其余无不与龙袍相似。
他转身站定在祭台之前,手中捧着三支高香,虔诚地拜了下去。
见太子下拜,诸位皇子也齐齐跪在了石阶之上,御林军、侍卫等也纷纷下跪,场面甚是壮观。
而在祭台之上,还有几名打扮得极为夸张的法师,正徘徊在太子身侧,跳着莫名其妙的舞。口中尚念念有词,却无人听得懂。
这祭天大典在黎夕妤看来既繁琐又无趣,她不由收回目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壁上。
见司空堇宥仍旧望着祭台,黎夕妤忍不住出声问道,“少爷,在你看来,这所谓的祭天大典,究竟有何用处?”
“这大典,祭拜的乃是天地,自古以来便有着极其深厚的寓意。虽说我并不信神佛鬼怪,可这般的盛典,却能成为百姓心中的寄托与期盼,倒也是必不可少……”司空堇宥不咸不淡地回着。
黎夕妤闻言,不由又瞥了眼车外黑压压的人群,那里跪着的,尽是百姓。
于一国而言,民便是天。
国是否昌盛,尽数取决于民。
倘若民众安乐,且风调雨顺,那便是国之大幸!
今日这祭天大典,虽说是皇家人所办,可他们的初衷却是国泰民安。
司空堇宥若当真要在这大殿之上做手脚,倘若一个不慎被人发觉,怕是会惹怒众民。
一时间,黎夕妤不免有些担忧,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许是猜到黎夕妤心中所想,司空堇宥眼底的暗芒渐渐褪去了,然手指仍旧搭在那方方正正的物体之上,俨然一副故作神秘的姿态。
“你放心,稍后我要做的,于国于民,皆是件喜事!”司空堇宥淡然开口,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偏生定了黎夕妤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随后,车内便静了下来。
可黎夕妤却隐约听见了什么声响,悉碎轻小,来自于那被黑布遮盖着的物体。
霎时间,她对那东西,更加好奇了。
时间渐渐流逝,随着法师们一舞终了,祭台之上的太子也终是完成了祭拜。
他缓缓起了身,几位皇子也纷纷站起,随后便是朝廷官员、御林军、侍卫、及万千百姓。
太子转而俯视着山脚下的民众,那负手而立的模样,俨然已把自己当做了这穷奇国的主宰。
随后,但见其大掌一挥,扬声道,“各位百姓,各位大臣,今日难得艳阳高照,又恰逢我穷奇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委实是个好日子!然父皇卧病在床,无法亲自前来,而我身为太子,日后将继任大统,此番能够代替父皇开办这场盛典,心中敬之、畏之、仰之、感之!望神明能够听见本太子的祷告,佑我穷奇国泰民安,佑我山河日益壮丽!”
太子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黎夕妤能够察觉到前方百姓们的雀跃,也同样能够感知到司空堇宥的愤恨。
她透过车窗,遥遥望去,虽瞧不见太子的神色,却也知晓他此刻必定是得意非凡的!
却见其又挥了挥衣袖,继续说着,“父皇自继任来,励精图治,一心挂念国之昌盛。本太子心中同样怀着百姓江山,他日继承大统后,必会沿袭父皇的政策,向父皇那般,忧国忧民……”
太子仍在说着,黎夕妤却已无心再听下去。
一是因为这般言辞实在老套,又自太子口中说出,令她只觉虚假。
第二,却是因着此刻的司空堇宥,突然有了动作。
但见他翻掌,一把抓过盖在那物体之上的黑布,将其揭了起来。
黎夕妤的眼眸便直勾勾地盯着,待黑布揭开后,她竟瞧见了一只方方正正的大铁笼!
而铁笼之中,竟关着一只通体艳丽的彩雀!
那彩雀的羽毛呈现七彩之色,正瞪着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
随后,司空堇宥打开铁笼,探手而入,将那彩雀给抓了出来。
彩雀站在他的手掌心,与他掌心一般大小,很是乖巧,半点不惧怕人类,更不曾发出声响。
黎夕妤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想问些什么,却见司空堇宥将手臂探出了车窗,而后微微一扬,那彩雀便飞了出去。
她自然知晓,司空堇宥在此处等了这么久,绝不会只是为了放生一只彩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