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说罢,自辛子阑手中夺回水壶,便转身离去了。
她走得十分潇洒,毫无半点留恋。
却不知,辛子阑在她身后,盯了许久,许久……
黎夕妤又回到了司空堇宥的身边,此时他独自一人倚靠在竺商君的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夕妤到得他身侧,学着他的模样坐在地上,重心也向后靠去,靠着竺商君。
“少爷……”她目视前方,只是启唇张口,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恩。”他出声回应着,同样目视前方。
听见他仍有些沙哑的嗓音,黎夕妤心底一抽,却问,“少爷先前与我说过的话,究竟是何意?”
司空堇宥沉吟了片刻,却道,“你究竟想问什么,直接开口便是。”
黎夕妤微微颔首,仍旧不去看他,“当初我被黎府的人扔去城西的荒庙,曾遭受恶犬的追逐。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那把匕首,我怕是早就没了命了。当初我只当那是机缘巧合,可先前听了少爷的话,似乎……那是少爷安排的?”
他又沉默了许久,而后回道,“没错,当时为了能够为你营造机会,我苦心孤诣,算着你究竟会在何时何地跌倒,便将那匕首放在了何处。”
黎夕妤听后又惊又奇,连忙又问,“那时玉簪被摔断,少爷心中应当十分恨我才对,又为何会想方设法地去救我?”
“我……”司空堇宥张了张口,又停顿了半晌,方才轻声道,“阿夕,实则救了你性命的人,是你自己。”
黎夕妤面露疑惑,愈发不解。
司空堇宥便握上她的手掌,转而望着她的容颜,道,“倘若你的信念不足,即便给你一把剑,你也仍旧无法活下去。而我始终在暗处守着,你滚下山崖后,全身上下已没有力气,却仍在向前爬。”
“阿夕,是你的坚毅与信念,救了你自己。”
虽是如此说,可黎夕妤的心中仍是万般感动。
从最初起,她所了解的司空堇宥便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为了救她,他选择了能够维持自己的高傲的两全之策。
也就是说,他自一开始,便不曾想过要她的命。
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恩德,曾经的她承受不起。
而今日,他更是险些丧命,要她何以为报?
不知怎的,黎夕妤只觉鼻头蓦地一酸,忍不住向他扑去,钻进了他的怀中。
“少爷,”她瓮声瓮气地开口,颤声道,“下次若再遇上危险,能否换我来保护你?”
“呵……”却听他轻笑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唇覆在她的耳畔,轻声道,“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日,倘若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那生于这人世间,又有何意?”
“可是,我怕。”黎夕妤的肩头轻轻颤了颤,此刻只要一闭上双眼,脑中闪过的便是先前司空堇宥被流沙卷进地底的场景。
“只要我还在,你就永远都不要怕。”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遥遥远方,“阿夕,我曾对你承诺过的一切,此生除非天坼地裂,冬雷夏雪。否则,绝不食言。”
黎夕妤的心跳慢了半拍,却陡然间生出几分不安来,忍不住问,“少爷,距离那一日,还远吗?”
“不会太远了。”他笃定地答,“相信我,如若一切无虞,那么最多一年,我就能完成一切!”
听了这话,黎夕妤惊诧极了。
她连忙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自然知晓她的意味,便回以她一个坚定且灼然的目光,“如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哪怕江山易主,哪怕厉澹坐上了皇位,我也一定能够打败他。”
见司空堇宥如此信心满满,黎夕妤缓缓笑了,“少爷,我相信你。”
可心中的不安与慌乱,却半点也未退却。
她不敢向他诉说,也不敢胡思乱想,只得压在心底,深深埋藏。
又过了两日,众人终是走出了这片荒野,向夔州城进发。
夔州正如传言中的那般,炎热无比,土壤贫瘠,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又加之两国常年交战,这更加促使了百姓们的饥饿与贫穷。
到达夔州的这一日,日头格外地炽烈,黎夕妤甚至因为体力不支,险些昏倒在陌央的背上。
两千精兵更是热得大汗淋漓,浑身被汗水浸得透湿。
黎夕妤本还担忧入城之事,可哪想司空堇宥竟毫无迟疑,带着众人便向城门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