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眼下尚未值秋季,却已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委实令人心慌。
她站了许久,司桃便在她身侧默默站着,一言不发。
“小桃,”突然,黎夕妤开了口,出声吩咐着,“去将子安找来,我在帐子里等他。”
司桃怯生生地点头应下,便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黎夕妤便独身一人向回走,一路上都在思索着。
很显然,司桃不会谋害司空文仕,必定是有人暗中下手,而司桃兴许会成为那个替罪羊。
毕竟,当时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司空文仕遇害后,最先守在他身边的,唯有司桃。
那么如今,倘若寻不到真凶,司桃的处境必然会十分艰难。
除非司空文仕能够很快便醒来,将真相告知于众。
回到帐子后,黎夕妤又等了片刻,司桃与荆子安便来了。
“姑娘,您有事寻属下?”荆子安向着黎夕妤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问道。
黎夕妤轻轻点了点头,问,“子安,先前伯父出事时,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古阳国大军抵达后,军中已乱成了一锅粥,属下奉少爷之命,从中协调。”荆子安一身正气,回道,“只不过老爷遇害时,属下并未听见任何声响。故此,当司桃姑娘前来寻属下时,属下方才知晓今日竟发生了如此大事!”
听了荆子安的话语,黎夕妤轻轻垂下了眼帘,细细思忖着。
对于荆子安,她始终深信不疑,她相信他不会是害人真凶。
且这少年心思果敢,身手不凡,为人处事又颇有几分风范,那么……
黎夕妤复又抬眸,目光在司桃与荆子安的身上来回打量,犀利地问道,“你二人,可是已互许终身?”
待她问出口,对面的二人齐齐怔住,很快便涨红了脸。
然黎夕妤却注意到,原本是惊魂未定的司桃,却在见到荆子安后,情绪渐渐恢复如常。
她心中颇有些安慰,见二人谁也不曾回话,便又问,“子安,倘若我将小桃许配给你,你是否愿意?”
此话一出,荆子安的脸色更加红润了,却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回道,“姑……姑娘,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却仍旧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瞧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黎夕妤心中一暖,轻笑道,“子安,我明白你的心意了。放心,只要是小桃喜欢的,纵是上天入地,我也定会交到她手中!而你二人既然有情,那么想要相守一生,我自然也是十分欣慰的。”
荆子安与司桃齐齐垂下了眼眸,却不时互相张望一眼,那满眼的柔情被黎夕妤瞧见,忍不住替这二人开怀。
而她此番唤来二人的目的,却是……
“子安,我要你带小桃离开,越快越好!”她敛了笑,一派凝重。
荆子安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见黎夕妤那般严肃的模样,又不像是听错。
“姑娘,您这是何意?”荆子安蹙眉问道。
黎夕妤望向司桃,面上却闪过几分歉疚,“今日伯父出了事,想必所有人都会怀疑到小桃的身上!我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故此不应再留在此处。你带她走,无论天涯海角。”
她话音一落,身前的二人齐齐受了惊,皆一脸惊异地望着她。
可她已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明白,相信这二人都能理解。
片刻后,但见荆子安双眉一凛,断然摇头道,“姑娘,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危,属下断不可能离你而去!”
“没错!”司桃也连忙附和,“小姐,我不会再离开你,此生你在何处,小桃便在何处。”
“可你们跟着我,只会招来更多的祸患!”黎夕妤双眉一拧,有些不悦,“先前是史副将,如今又是伯父,我不知道下一个受难的人,又会是谁……”
她的情绪十分低落,心底有悲伤涌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此番伯父重伤,我必是要悉心照料,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查出真凶!而你们……最好是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不!”
“不!”
荆子安与司桃齐齐出声,却是一致不肯离去。
黎夕妤佯装恼火,怒斥道,“你们若是不走,下次招来祸患,兴许受伤流血的,就是你们了!你们既然有情,便该为了对方好好活下去,去寻觅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好好过日子……”
“姑娘,今日无论您说什么,属下都不会离去!自堇宥少爷将我救下的那一刻起,我这一条命便都归于了他。我听从他的吩咐,跟随在您左右,护您周全。那么终此一生,除非世事安稳,除非我命丧黄泉,否则我荆子安,绝不会离开!”
荆子安说着,竟一个俯身,单膝跪地,跪在了黎夕妤脚下。
而他这番忠诚之言,却是令黎夕妤又感动又恼怒。
这个荆子安,为何偏生如此固执?
如今既已寻得所爱,她又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要带着司桃离开了,那么日后必能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
黎夕妤又转眸,见司桃也同样是一副决然不肯离去的姿态,不由暗自长叹。
她沉吟了片刻,吐出一口气,轻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错过此次时机,日后再想离开,怕是再无可能。你们……可想好了?”
荆子安与司桃对视了一眼,二人齐齐点头,齐声道,“我们不愿离去,哪怕死无葬身,也绝不后悔!”
黎夕妤听着看着,一颗心起起伏伏,却有暖意遍涌。
身前的这二人,竟是这般执着,纵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