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瞧见辛子阑的这一刻,黎夕妤原本寒到无以复加的心,竟在顷刻间回暖升温。
她望着那站在阳光下的男子,竟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即便她对辛子阑没有那份心思,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日后纵是数十年晃过,她也再忘不掉他的容颜,忘不掉此时此刻,他站在阳光下笑望着她的眉眼。
黎夕妤向辛子阑走去,步伐突就变得轻快起来,就连心境也舒畅了许多。
她走至他的面前,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互相凝视着。
他在笑。
她也在笑。
可他笑得明媚又灿烂。
她却笑得牵强又悲凉。
片刻后,辛子阑转身,与黎夕妤并肩,继续向前走。
从未有哪一刻,黎夕妤会觉得这般贪恋与辛子阑在一起时的感觉,单是走在他的身侧,便足以令她放下一切愁绪。
甚至,她竟萌生出这样的念头:倘若就此随辛子阑离开了,兴许也没什么不好。
可这念头终归太过短暂,当楚风祁的嗓音再度传来时,她的心,仍旧揪得生疼。
“人间难得痴情女,司空将军,朕尊重司寇瑕的心意,不将其棺椁带回古阳国。不知你……意下如何?”楚风祁的这番话语中多了几分强硬之气,黎夕妤听得出他那不容司空堇宥抗拒的口吻。
陡然间,她的心又有些生疼,却未曾停下步子。
而这一刻,时间仿佛就此定格,身后竟再无半点声响。
黎夕妤心中不免有些不安,便下意识攥起了衣角。
半晌后,她终于听见了司空堇宥的声音。
“无论如何,司寇姑娘因我而死,她的后事,我愿一力操办。既然她不愿离去,那么……便长眠在这夔州吧!”
司空堇宥的嗓音沉稳而有力,传进每个人耳中,令人惊撼。
黎夕妤的身子却颤了颤,于心下无声轻叹。
遂,司寇瑕的后事便交由司空堇宥一手操办,正如他所说过的那般,将其棺椁葬于夔州。
司空堇宥派人寻来了一位风水大师,在夔州城东寻了处风水宝地,又命工匠连日修建陵墓。
这座陵墓的规模不小,即便百人工匠日夜不休,也需半月方能完工。
故此,接下来的日子,司空堇宥不是守候在司寇瑕的灵前,便是去往施工现场,仍旧忙碌不堪。
然直至五日后,那被关押在军营暗牢里的瀚国大将陈将军,方才被人记起。
据闻,是瀚国的王子亲自前来,特意将其带回。
彼时,黎夕妤正守在司空文仕床边,一边同他说着话,一边观望着辛子阑为其施针治疗。
经过多日来的针灸治疗后,黎夕妤发觉司空文仕的气色渐渐有了好转,虽不知其何时才能转醒,但这至少已是个不错的开端。
此时司空文仕的头顶已插满了银针,然辛子阑的手心里还有一根针。
这最后的一根针,比之其他银针还要长些,最终将会刺进司空文仕的风池穴。
可就在辛子阑即将下针时,突然有人闯入了帐子,打断了他的动作。
二人齐齐转眸望去,却见来人是季寻。
黎夕妤双眉一蹙,有些不悦,“季寻,你莫不是忘记了,每日里的巳时,不准前来打扰伯父!”
但见季寻窘迫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黎夕妤,随后低声道,“可是夕妤姐姐,今日军中来了一位贵客,扬言要见辛大夫。”
黎夕妤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摆了摆手,道,“管他什么贵客,眼下这个时辰,唯有伯父才是重中之重。至于你口中所说的贵客,便先叫他等着吧!”
季寻闻言,却是又惊又怔,更有些不知所措。
黎夕妤见状,又出声低呵,“怎么还不出去?”
“夕妤姐姐,那贵客他……”季寻面露难色,想要出声解释。
“季将军无须为难,无碍,我在外候着便是。”却有一道男音打断了季寻的话语,自帐外传来。
听见这声音时,黎夕妤有片刻呆怔,只觉有几分耳熟。
可她左思右想,却偏生什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