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此生此世,所拥有的,最为铭心刻骨的,真情。
纵是此刻便身坠崖底,纵是摔得粉身碎骨,她也再无半点遗憾。
只觉这一生,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人,他将她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他将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
这样的幸福,无以匹敌,超越一切。
“少爷……”黎夕妤突然开了口,哽咽着唤他,“我这一次,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
他并未回话,只是凝望着她,见她满面的泪水,竟蓦然覆唇而来,亲吻着她的脸颊。
他的吻轻柔无比,落了她满脸,密密麻麻。
可她的泪水仍旧止不住,他倒也十分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亲吻着。
“嚓!”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响,黎夕妤立即抬眸,尚未看清发生了何事,便听见更大的一道声响。
随后,她与司空堇宥的身子,再度下沉!
她瞧见司空堇宥于顷刻间变了神色,瞧见他挥舞着手臂,然那根铁丝线的端头处,却再也瞧不见那只利爪。
她渐渐意识到,这根铁丝线无法承受她二人的重量,便这般……断裂了。
而这一次下坠,司空堇宥再也无法变出一根抓钩来,竟伸开另一只手臂,不顾一切地向身侧的山石抓去。
如今时值深冬,山壁上多是枯草,丝毫不能支撑二人的重量,可司空堇宥却半点也不曾放弃。
这般做法,虽能减缓他们坠落的趋势,却终究无法稳固他们的身形。
甚至,黎夕妤瞧见,司空堇宥的手掌,渐渐溢出了鲜血。
她心如刀绞,想要出声制止,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便这般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的一只手渐渐变得血肉模糊,也仍旧没能抓到能够阻止他们坠落的物体。
终于,他没了力气,却垂首向下张望着。
也不知他瞧见了什么,却收回那只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黎夕妤感受得到他的力度,那是几近要将她揉进骨中的力量,温暖缱绻。
他们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却缓缓闭上双眼,埋首在他胸膛。
时至此刻,她仿佛突然明白了,司桃留在这人世的最后一句话的意味。
终于……不再惧怕死亡。
在这不断下坠的途中,黎夕妤的意识逐渐消退,大脑愈发混沌,一双手臂却紧紧地抱着身边人的腰肢,纵是彻底昏厥,也不曾松开半分。
她昏厥后不知多久,突觉一阵剧痛遍袭全身,那疼痛似是即将要拆下她的每一根骨头。
随后,她察觉到似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自嘴角流淌而出,散着阵阵腥气,那是她最厌恶的气味。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却仅能张开一条缝隙,隐约瞧见了白茫茫一片,许是天空,许是飞雪。
终于,她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双眼沉沉合上,再度陷入黑暗之中,意识彻底消失。
三月后。
仿佛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中纷乱无比,有许多人的身影。
而黎夕妤清楚地记得的,却仅有三人。
分别是,司桃、荆子安,与司空堇宥。
在这一段冗长又杂乱的梦境中,黎夕妤曾费尽心力想要挣扎摆脱,却始终未能如愿。
直至这一日,许是老天也认为她应当醒来了,便终是准她摆脱梦境。
而她睁眼时,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明,大脑一片空白,只觉浑身上下处处皆是痛感,仿佛被人拆了骨架一般。
有一股轻轻浅浅的香气传进鼻中,那是檀香。
她望着眼前的屋顶,望着那深暗的瓦片,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开始回归。
她记得,在做那场梦之前,她曾与司空堇宥紧紧相拥……
她记得,她自高处摔落,摔得透心彻骨……
她正回想着,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张人脸。
这张脸圆嘟嘟的,脸颊红润粉嫩,一时竟令她辨别不出男女,却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遂,她微微转眸,去看这人的发。
却谁料,她只瞧见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没有半根头发!
黎夕妤又眨了眨眼,心底有些疑惑,正微蹙眉头时,这人开口了。
“女施主,您终于醒了!”这人开口时,声音有些清脆,却切切实实是个男儿。
黎夕妤并未留心这少年的称呼,只是动了动唇,虚弱地开口,“请问……可有见到一位公子……他,他长得十分高大,面容很好看……”
她话音落后,只见少年咧嘴一笑,看似十分欢愉,“女施主请稍候,小僧这便将那位施主替您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