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嗤鼻一笑,笑声中的鄙夷与嘲讽,毫不掩饰。
“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不拖累我?倘若遇上危险,总是我拼了一切去救你,而你呢……你只会躲在人后,给敌人可乘之机!倘若你能像司寇瑕那般上阵杀敌,危急时刻救我性命,我倒是乐意得很!”
他此番话,起初本是嘲讽的口吻,可到了后半段,竟又有些咬牙切齿,仿佛恨她,恨到无法抑制。
而听他提及司寇瑕的那一刻,黎夕妤的双腿,突然便有些发软。
若不是始终紧紧地抓着他,她怕是已无力再稳稳地站着。
“呵,对了!”他似是想起什么,目光中突然多了几分悲痛。
而他接下来所说出的话语,传进黎夕妤耳中时,便令她再也无法承受,心中那最后的一丁点倔强与坚持,在听完他的话后,彻底崩塌溃烂。
只听他如此道,“说起司寇瑕,有一件事,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今夜说与你听,倒也无妨……”
“你可知道,在与阿瑕倾心相处的那些时日里,我曾真真切切地,为她动心过。后来她为了救我而命丧黄泉,我心中甚至有过念想:倒不如随她一同去了。可我最终活了下来,便也永远地亏欠了她。可这一生,只欠她一人,足矣。”
第一百七十五章:灯灭
有那么一刻,黎夕妤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静止了,骤然的窒息感令她十分痛苦,耳畔似有风声,混在司空堇宥的话语中,显得十分嘈杂。
黎夕妤的眼眸大张着,泪水仍在不停地流,可她却连眨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双臂愈发酸麻,她的手掌间渐渐没了力气,却仍旧抓着他,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
这兴许是她最后的执念与坚持,倘若松开手,崩塌溃烂的便不只是心,还有……整个天地。
司空堇宥的话语是那般残忍,他在唤起“阿瑕”二字时,无论是眼眸亦或是口吻,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
黎夕妤的双腿已软到没有任何力气,却拼了命地站直了身子,泪如雨下,滴落在地面。
原来她与他之间,终其一生,都会隔着一个司寇瑕。
那他曾经与她承诺过的一切,便都不作数了吗?
还是说……他不过是在说着违心的话,骗取她的信赖,骗取她的全部。
过往之事仍在眼前,一个个的场景拼凑成一段段的回忆,全部都是他的影子。
忽而,黎夕妤垂下头去,不再去看他冷漠的面容,低低地开口,“少爷曾不止一次地同我说起过:此生此世,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你要我铭记于心,要我时刻记得……”
“呵……”却听头顶传来一声冷笑,“不过情浓时随口一说,这世上多少山盟海誓,到最终不都会沦为笑话!”
黎夕妤的头垂得更低了,面色趋于煞白,视线中是那片明黄色的光亮。
自她的角度望去,可以清楚地瞧见灯笼中放置着的蜡烛。
那是一只残烛,烛身上蜡油遍布,显得沧桑且丑陋。
黎夕妤盯着它瞧了半晌,头顶再次响起司空堇宥冰冷的声音。
“放手吧,阿夕。”他如此说着,手臂晃了晃,灯笼便也随之微微摆动。
黎夕妤的目光微微上移,盯着他的衣袖,青色的衣料已在她的蹂躏下,变了形状……
他要她……放手。
黎夕妤并未动弹,并非是因着心中迟疑,而是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倘若此时此刻放了手,那么这个人……将永远消失于她的生命中。
他已是她的全部,早已与她的骨血融为一体,无论是执念也好,亦或坚持也罢,若当真要她放手,她竟有些……做不到。
见黎夕妤始终不曾松手,司空堇宥便又道,“从此后,你便留在这寺中吧,有厉莘然看管照料,应能保你余生平安。况且还有父亲与你作伴,你的日子虽清贫了些,却也不至于苦不堪言。”
黎夕妤听着,泪水不知怎的竟止住了,她忽而抬眸,迎上他依旧冰凉的眸子,竟低笑了一声,而后道,“少爷既已决意要抛弃我,又何须将我困在这寺中,更不必再理会我的死活。”
她说罢,他竟无半点迟疑,当即便回,“当初父亲因放心不下你的伤势,便选择留在你身边照顾。这永安寺倒也算清净,又能庇人安危,留在此处并无不好。可如若你执意要离开,一旦被外界的人得知消息,那么我的父亲,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他阴冷地质问着,所关切的,也只有司空文仕的安危罢了。
黎夕妤听后,又低笑了一声,周身透着的,全是凄楚。
原来,他之所以要将她困在这永安寺,也仅仅只是因为,他要保全父亲的性命。
原来,过往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原来,所谓的情深意切,也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