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宁的脸色涨得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可他毕竟入朝为官多年,终究还是有几分沉稳,深吸了一口气后,冷冷地瞪着黎夕妤,沉声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崔老爷果然是个明白人!”黎夕妤笑出了声,却是皮笑肉不笑,“我的目的很简单,如今朝中动荡,群臣心乱,我需要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人,去引导百官。”
听了她的言语,崔宁也笑出了声,却显得冰冷无比,“老夫人微言轻,况且早已辞了官。公子怕是寻错了人,老夫还没有那般的能耐!”
“崔老爷出身兵部,肚子里怕是藏着不少的机密,您的权势虽比不得丞相,可只要您开口说上哪怕一句话,绝对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到时不过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怕无人呼应。”黎夕妤沉稳依旧,回道。
实则,她想要的,不仅是崔宁的呼应力,还有他背后的一整个兵部!
虽说他如今辞了官,可对于兵部的掌控,定然还存在着。
他只要肯向她透露朝廷的机密,于她而言便是莫大的帮助。
对面的崔宁又沉默了片刻,而后问道,“你们究竟是谁的人?”
“想必崔老爷定然知晓司空堇宥此人!”黎夕妤无半点迟疑,立时便道。
“竟是他!”崔宁似是有些惊讶,“想不到当年于骑射大赛上拔得头筹的年轻人,竟能掀起皇朝巨变。若是先皇在天有灵,必然会悔恨当初的决定……”
黎夕妤不愿再与之多言,眉头微微蹙起,沉声提醒着,“眼下已至巳时,令郎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光景了,还望崔老爷好生斟酌!”
说罢,黎夕妤赫然起身,作势便要离去。
“慢着!”崔宁沉声一喝,而后拍了拍手,便有十数名手执刀剑的侍从闯进了堂中。
黎夕妤见状,阴冷地发问,“崔老爷这是想做什么?”
“哼!”崔宁一声冷哼,话语阴戾至极,“老夫只想带着家人离开京城,公子既要逼迫,那便休怪老夫无礼了!”
说罢,他大掌一挥,吩咐道,“将那药包夺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侍从们蜂拥而来,齐齐向着辛子阑涌去。
而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辛子阑,终于在这时有了动作。
他自怀中掏出玉箫,一手执萧,一手提着药包,做好了应战准备,却始终坐在椅上,并未起身。
黎夕妤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眼看辛子阑已被包围,他却依旧沉稳地坐着。
随后便是一片混乱,只见刀光剑影中,有盈盈翠玉之光。
随之,便听惨叫声连连,靠近辛子阑的侍从们接连倒地,皆受了伤。
仿佛只是短短几瞬的功夫,先前盛气凌人的侍从们便被辛子阑尽数解决。
而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坐在椅上,沉然镇定。那药包也始终在他手中,不曾离开半分。
黎夕妤转眸望向崔宁,瞧见他正瞠目结舌地瞪着辛子阑,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暗自冷笑了一声,便也坐回在椅上,笑道,“既然崔老爷如此盛情,那我二人便暂且留在府中好了!左右两个时辰的光景,很快便也过去了。”
她话音落下时,瞧见崔宁的身子,陡地颤了颤。
夔州。
跟随着司空堇宥一同逃亡的千名精兵已死伤大半,他们在厉澹疯狂的追逐下,有的战死,有的则为保全几名将领而死。
“想不到你司空堇宥一世英名,最终会毁在弃城而逃上!”厉澹身着一袭黄金战甲,坐在马背上,眼中尽是高傲与嘲讽,“看来还是朕太高估了你!”
司空堇宥处在厉澹对面百步外,在他身后是不足五百的队伍,逃亡一月之久,无论是将士还是战马,都已累得筋疲力竭。
而在他身侧,是季寻、邹信、阿莫等人,以及从前的九皇子,厉莘然。
司空堇宥的一双眼眸中充斥了些许血丝,他紧紧攥着缰绳,感受到身下的竺商君已没有太多的力气,目光却愈发地坚毅了。
他遥遥望着厉澹,瞧着对面的三千大军,却缓缓勾起唇角,扬声道,“你可还记得,一年半以前,也是在这夔州,你未能打败我!”
在那个大雪天,他本是走投无路了,却因黎夕妤的突然闯入而跳下了悬崖,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跟随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那一次他们已步入绝境,若不是随着黎夕妤跳了崖,他早就被厉澹折磨得没命了。
可唯有黎夕妤不知晓真相,为了将她驱走,他骗了她。
“哼!那时你不过侥幸逃过一死,可今日……你再也没有活路了!”厉澹的眼中尽是自信的神色。
“是吗?”司空堇宥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他转眸四下里张望了一番,阴冷出声,“你可要看清楚了,此处……可是城东!”
厉澹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而守在他身侧的景彧,却轻蹙眉头,直觉不妙。
两军正对峙着,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声响,颇为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