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阑,你要烧鱼吃?”黎夕妤问。
“是啊,长生谷的鱼,可是有大补之功效。稍后炖个鱼汤喝,如何?”辛子阑提高了嗓音,回道。
黎夕妤的眸子在眼眶中转了转,其内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笑问,“子阑,我看这三条鲤鱼都还活生生的,你会杀鱼吗?”
“好说好说!”辛子阑回得轻快。
黎夕妤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在司空府时,辛子阑与一只鸡前后追赶的景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灶台搭造完毕,辛子阑拍打着衣襟上的灰尘,向厉莘然道谢,“多谢了!”
厉莘然摇了摇头,不语。
随后,辛子阑抓着一把菜刀,向那木桶走去。
见他如此模样,原本站在木桶旁的黎夕妤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会被波及。
辛子阑站在木桶边,挽起衣袖,伸手便探进水中。
他抓出一条鱼,那鱼便在他手中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奋力挣扎。
许是因着鱼身太滑,辛子阑紧紧抓着它,丝毫不敢松手。
随后,他举起菜刀,以刀背狠狠地锤在鱼头上,便将其一击打死。
依旧是这般简单粗暴的方式,黎夕妤笑开了花,盈盈眉眼间满是光华。
厉莘然站在另一边,静默地望着二人,片刻后扯出一抹苦笑。
辛子阑很快便将三条鲤鱼都给锤死了,他随之剖开鱼腹,血腥气弥漫。
瞧着他的动作,黎夕妤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僵住。
曾几何时,她与他曾一同做过这样的事情,剖开一条又一条的鱼腹,茫然地寻找着鱼鳔。
她尚且记得,辛子阑当初抓着菜刀,恨不能将鱼碎尸万段。
木桶中的清水很快便被鲜血染红,有一串膜泡漂浮在水面上,透着几分血色。
忽而,辛子阑转眸看向她,眉目间闪过几分岁月的痕迹。
四目相对时,二人竟心照不宣地齐齐笑了。
走过小半生,然时过境迁,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黎夕妤透过辛子阑的眸子,仿佛看见了初见时的景象。
愿万物皆如初见,愿岁月流逝后,所留下的印记,都是美好的。
日上三竿时,由辛子阑一人所熬制而成的鲤鱼汤,终是出锅了。
三人围坐在石桌前,眼前各摆着一只瓷碗,正散着袅袅白烟,香气四溢。
“小妤,快尝尝看!”辛子阑有些迫不及待。
黎夕妤执起汤匙,舀了一匙鱼汤,凑至唇边轻吹了片刻后,便送进了口中。
她细细品味着,鱼汤刚入口时当真鲜美极了,那滋味确是比她从前吃过的都要美味。
可咽下肚时,她却突然尝到了一丝苦涩,浅淡至极。
“如何如何?”辛子阑眨着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殷切地望着她。
黎夕妤笑着点头,“味道很好!”
听她说罢,辛子阑与厉莘然也纷纷执起汤匙,品尝着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味道果真好极了!”厉莘然由衷地夸赞。
辛子阑转而扬眉,还是那副骄傲至极的神色。
随后,三人又纷纷抓起筷子,品尝着鲜美的鱼肉。
许是环境的缘故,长生谷的鲤鱼与黎夕妤从前所吃过的颇有些不同,她细细品尝着,不时点头称赞。
她一边吃肉,一边喝汤,可不知为何,这鱼汤下肚时,竟愈发地苦涩了。
她不由转眸,看了看辛子阑,又望了眼厉莘然,却见这二人正专注于美食,皆是一派享受的神色,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不由心生惊奇,却也不愿打扰了这二人的好兴致,便埋头继续吃着。
“兴许只是自己碗中的这条鱼有些苦涩……”她如此想。
“小妤,你一定要多吃些,日后我怕是没有机会再为你做这些了……”辛子阑正吃着,突然转眸定定地望着她,沉声道。
黎夕妤心头一颤,见辛子阑的眼眶竟有些湿润,骤然心生悲痛。
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目光,便立即埋下头去,大口喝着鱼汤。
她也顾不得那苦涩的味道,只是想要以某种方式来回避此时悲凉的氛围。
也不知怎的,脑中闪过昨夜发生的事,她想起那些光虫,想起那轻柔又不带任何侵犯意味的一吻。
“待夕阳落下后,我会带你们去见谷主。你们不必担心,一切都交给我做就好。取得长生草后,你们可立即离开。”辛子阑的话语中透着一丝颤意,被黎夕妤清楚地听见。
她的心又是一滞,他的嗓音回荡在耳畔,透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
这顿饭,本以欢喜为开端,可最终却以悲凉而收场。
日暮来得很快,仿佛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夕阳便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