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靖脸色涨红,却还能按捺倾听,赵进拿起手边的茶碗喝了口,继续说道:“说到这里,我的确佩服那魏忠贤了,他不是好人,他手里死了不少不该死的好人,按照我们的消息和各种传言,魏忠贤和徒党的确做了很多奸邪恶行,可大略上看,朝中那些正人君子就干得比他好多少吗?天启皇帝没办法让文官们执行他的意愿,文官们只想做自己想做的,所以天启被折腾的没办法了,去当木匠,去沉溺享乐,让魏忠贤站出来,帮他执行意愿,这魏忠贤做的不错,在拼命的维持皇权体统,维持这大明。”
赵进深吸了口气,手在扶手上拍了拍,指着王兆靖说道:“把我说的这些记录下来,我要说的不是阉党和清流,我说的是我们自己,经过这一战之后,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官府机构,要有自己的官吏差役,我知道你父亲、你、曹先生、周先生还有各方相关的人等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人要用读过书明事理的儒生,有人要用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庄头管事和掌柜伙计,还有人说直接用乡里贤达,也有人说用家丁团练的,但选为我们做事的人,根本不是在于他们的出身,也不在于他们知道什么大道理,而是忠心于我们,能执行我们的要求,达到我们的目标,在差事和大道理冲突的时候,要去专心办差;在民心民愿和差事之间冲突的时候,要去专心做事,要知道我们是做什么起来的,也能因为不做什么败下去!”
随着赵进陈述,王兆靖脸上的激动褪去,换上了复杂难言的神色,一直在翻看账簿的如惠也是抬头,有些错愕又有些兴奋,而屋中的几名亲卫则是瞪大了眼睛,赵进所说的话他们似懂非懂,听着却隐约觉得畅快。
赵进说完后,屋中沉默了会,王兆靖缓声说道:“大哥,你的意思小弟懂了,咱们不走继往开来那条路,而是要开天辟地,自创一番新局面。”
他这么一说,诸人除赵进外都是点头,因为王兆靖这番话把大家似懂非懂可表达不出的说明白了,王兆靖脸色很郑重,又是开口说道:“大哥,这条路恐怕千难万险,不好走啊!”
赵进端起茶碗本来要喝,听到这个又是放下,摇头说道:“几千年的传承,几千年的规矩,这些东西缠在身上,你要继往就得被捆住,你还怎么开来,不如打碎他,坏的不好的,我们不要,好的有用的,我们留下,这才是最好走的一条路。”
听到这话,王兆靖愣住,如惠若有所思,赵进又是问道:“兆靖你和曹先生都喜欢和那几个洋人聊,你觉得他们那边的法度规矩还有风俗怎么样?”
这次王兆靖没有出声,如惠开口说道:“若真像这些番人所说的,他们那个什么欧罗巴所在,神佛当道,人人搏命逐利,寒门子弟没有出头之日,不瞒老爷讲,有时真觉得那边是斯文丧尽的禽兽之国。”
赵进笑了笑,如惠却没有注意到赵进的表情,只是沉吟着说道:“可聊起来却隐约有种感觉,这些番人身上似乎有种昂然向上之气,求暴利,求新知,求富贵,为这些愿意漂洋过海,搏命冒险,这股气在咱们大明少见的很,不,在大明天下,属下只在老爷治下看到过,属下猜测,若是那番人这么一直下去,十年几十年或者百年以后,就是咱们徐州的模样吗?”
“番人的那些法度和规矩的确有好的地方,但内里却比咱们华夏传承差出太多,番人那边的法子和规矩,好的我们要用,可华夏的传承要留着不能丢,这样才能不犯番人们的错,又不会舍弃咱们的长处。”王兆靖在这个时候却插言说道。
如惠没有出声,赵进笑了,王兆靖又是郑重其事的说道:“大哥走出的这条路,正是秦汉时候法儒夹杂,王霸并行的大道,番人那边匠造之术尚可,其他的就不必借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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