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犹豫,回头先问姜大主意,姜大并不是很想去,只说随她。因着她每日闲在家中,也曾经提过想要出去做活挣银子,她心气高,并不想要这样悠闲度日吃白饭,时常说,该她来养他们两个的,而不是坐在家中被他们保护。
幼清想了想,缓缓将心中的主意说出来:“我想过了,提着花篮卖花卖不了几文钱,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始终不太好。上次太妃打发的那一百两,还剩了些,正好北郊有块地要卖,最适合拿来种花的,去年姑父买了一批西洋花种,我曾种过一棵,开出来像芍药,但又不是芍药,红彤彤的,香香的,好看得紧,别地都没有,京中贵人最喜欢追求稀罕物,到时候我们种出花来拿去卖,谁家想要就派人来买,总比我们整天上门替别人种花要强得多。”
姜大点头,“幼清说得对,而且啊,高门大户,除了花匠,很多花都是从外边买的,那批西洋花种我也是无意间买下来的,因为便宜,所以就全买了,倘若真如幼清所说,别地都没有,种出来肯定会有人来买。”
幼清又道:“姑父可以再去买些其他的西洋花种,以后我们就专门卖西洋花。”
她眼中熠熠生辉,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连氏叹口气,只得应下,将所有的家当都拿了出来,“不管赚还是赔,以后这个家就由你来当,一切你说了算。”
幼清捂嘴笑,“万一都赔了呢?”
连氏和姜大对视一眼,两人耸耸肩,异口同声道:“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第54章 陪伴
第二天徳昭来送糕点,不肯走,非得看她吃两口再走。
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说,得知她过两日要外出看拿来种花的地皮,自告奋勇,说要跟她一起去。
“你独身一人外出,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在旁边,也好有个照应。”
幼清吃一口榛子糕,好奇问,“你会做买卖吗?”
徳昭一愣,摇摇头,想到什么,又点点头,“我连那么复杂的政事都能处理好,做点买卖自然不在话下。”见她犹豫,他又道:“到时候我远远跟着,并不近你身。”
她似乎特别反感他与她身体上的接触,都是他自己作的,现在后悔也晚了。
唯有指望时间治愈一切,她能慢慢忘掉那些不开心的回忆,重新一点点地接受他。
幼清闷头吃榛子糕,留了一些给连氏和姜大,等吃完了,她喝一口水,冲着十步以外站着的徳昭,点点头,“到时候你若跟去了,不许用王爷的身份压人。”
徳昭笑了笑,自是应下。
等到出门看地那天,幼清让徳昭离得远远的,怕被连氏看见,走出家门好一段距离了,这才往后寻徳昭的身影。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寻了许久,未曾看到他。
或许是走散了,或许是先行离开了,她低头继续往前,走了约莫几步路,忽地肩头被东西碰了碰,侧眼一看,是根树枝,再回头瞧,他手上拿了根树枝条,应该是随手拾的。
见着她回了头,他往后退了几步,仍旧捏着树枝条,勾唇一笑,“你且继续走,我跟着你,咱俩散不了。”
幼清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树枝条,没说什么,抿起嘴点了点头。
等到了北郊,地主已经在那里等着,看完了地,开始谈土地契转让的事情。
地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因家中有变故,所以急着将土地财产转让换银子,价格比行情价要低,幼清自是欢喜,当场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定了下来。
地主见她生得美貌,看不出年龄,以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由衷地感叹,人长得美又有才能胆识,比家中那些混吃等死的孙子孙儿要强得多,不由地多问了几句。
幼清话不多,点到为止,礼貌回应。
地主笑了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徳昭,闲话道:“那个小伙子一直跟着你,是你的家里人?看上去倒和你是一对,青梅竹马的伴儿吧?”
幼清脸一红,轻轻摇了摇头。
身后徳昭一直注意着幼清的动静,生怕她被人欺负了抑或是地主有什么不轨意图,有时候见着幼清和地主说话,心里焦急,想要知道她同人说了什么,那人话里有没有什么轻薄之语,诸如此类,脑海中满是好奇和疑虑。偏生又不能上前,离得太近,担心她厌恶他。
刚才在街上,他尚且能用树枝条代替手,提醒她他一直在身后,但现在,树枝条就派不上用场了。
这时候想起神话里的千里耳,恨不得也能安一双那样的耳朵,顺着风儿去听,即使离得再远,也能知道她在说什么。
想着想着,越想越急,猛地望见她身形一顿,低眸摇头,像是被刁难似的,他不由地将事情想得严重,一个箭步就奔上前,冷着一张脸挡在她身前,傲气十足地瞪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地主。
幼清问:“你……你作甚?”
徳昭头也不回,一脸警觉地盯着地主,“刚才他是不是说什么让你难堪的话了?”
地主恍然大悟,笑了笑,“小伙子,你误会了,我刚才是在问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她的青梅竹马?并不是什么难堪的话。”
徳昭一愣,侧头问幼清:“他真的只问了这个?”
幼清点点头,有些难为情。
数秒,她细着声,唯恐他找人麻烦,语气温吞,“事情还没有谈完,要么你再四处逛逛?”
徳昭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她见惯了他蛮横不讲理的一面,生怕他坏了她的事。
遂知趣往回走,忽地想起什么,冲那老者道:“我们家姑娘乃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容不得你这样发问,我是我们家姑娘的奴仆,并不是什么青梅竹马,莫坏她名声。”
这老者既非街坊邻居,又非友人熟人,做生意往来,自然要抬一抬身价,说是奴仆比说是青梅竹马要好的多。
幼清不由得往他那边看去。
他闷着声往回走,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对着她。
回去的时候,他走在前头,她跟在后面,因着夜晚有灯会,街上人影涌动。
她心里有事,想着土地种花的事,比来时走得慢,又因街上人多,抬眸往前看时,他的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这回可没指望他能从后面冒出来了,他本就是在前头走着的,许是早就走远了。
顺着街一直往前行,片刻后,忽地见街中央站了个人,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探寻。
他竟是一直等在那没动过,这会子见了她,一颗心总算踏实了,挥手道:“幼清,我在这!”